让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得到安息。一阵风吹过,带着雨水打在脸上,林岚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目光坚定,望着沈砚秋消失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次相遇的场景。这场跨越时空的追凶,才刚刚开始。
天启三年,秋。紫禁城的朱红宫墙被漫天织金喜绸裹得密不透风,从午门到坤宁宫的御道两侧,每隔三步便立着一盏扎花宫灯,灯芯裹着三层浸油的棉纸,烧得灯壁发烫,将满地青砖映得如同铺了层碎金。宫人们踩着满地散落的合欢花瓣匆匆而过,袖口沾着的金粉簌簌往下掉,连廊下挂着的百子图绣帘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绣得活灵活现的胖娃娃,可这满宫的热闹,却像是隔了层琉璃罩,半点没渗进坤宁宫深处。坤宁宫正殿内,鎏金铜制的龙凤烛台足有半人高,烛台柱上盘着的金龙鳞爪分明,龙首衔着的烛托里,两根手臂粗的龙凤烛正烧得旺,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将烛芯烧成的焦黑碎屑轻轻弹落,融化的烛泪顺着龙鳞纹路往下淌,在烛台底座积成一小滩琥珀色的蜡油,像极了沈清辞此刻堵在胸口的情绪——算不上难过,也绝非欢喜,只是一种被人攥着命运往前走的闷胀,连呼吸都带着点沉。“娘娘,您慢些抬肩,这凤冠缀了七颗东珠,沉得很呢。”贴身宫女挽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双手扶着沈清辞头顶的凤冠,指腹蹭过冰凉的珍珠串,生怕一个不稳碰掉了上面的金步摇。沈清辞顺从地微微仰头,后颈的肌肉因为长时间支撑凤冠的重量而发僵,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凤冠边缘的鎏金饰片蹭着耳后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这顶凤冠是太后亲自挑选的,据说还是前朝皇后的旧物,上面的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最大的那颗嵌在凤首眉心,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珠光,可沈清辞只觉得它沉得像块石头——不仅压着她的头发,更压着她往后的日子。她垂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大红的嫁衣绣着展翅的凤凰,凤凰的尾羽从肩头一直拖到裙摆,每一根羽毛都用金线和银线层层叠绣,走动时裙摆扫过地面,能听见金线摩擦的细碎声响。镜中的少女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鼻梁秀气,唇瓣被胭脂染得嫣红,明明是副娇俏的模样,可眼神里却藏着点不服输的倔强,像极了她十二岁那年,爬树掏鸟窝被父亲抓包时,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样子。“娘娘,喝口甜汤缓一缓吧?”挽月已经小心地将凤冠卸了下来,放在旁边铺着红绒布的妆台上,又快步捧过桌上的甜汤。那是一碗莲子羹,用的是江南进贡的湘莲,去了芯,炖得软糯,汤里加了少许冰糖,盛在白瓷描金的碗里,热气氤氲着,带着淡淡的莲香。挽月知道自家小姐打小就爱吃甜,尤其是江南的甜食,入宫前特意让家里的厨子教了她几道,可御膳房送来的这碗,终究还是少了点家里的味道。沈清辞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碗沿,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她才缓缓拿起银勺,搅了搅碗里的莲子。银勺碰到碗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他来不来有什么要紧?”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眼神落在碗里漂浮的莲子上,“这门婚事,从头到尾不都是太后娘娘一力促成的?萧景琰若真愿娶我,也不会让我在这坤宁宫等这么久。”她这话不是赌气。入宫前一日,父亲沈大学士特意把她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说:“清辞,陛下年少有为,只是性子刚直,太后属意你为后,是沈家的荣幸,你往后在宫里……”父亲的话没说完,可沈清辞懂。她早从闺中密友那里听说,萧景琰登基前,曾私下属意镇国将军的女儿林薇,两人年少相识,情谊深厚,若不是太后以“将军手握兵权,恐外戚干政”为由坚决反对,这皇后之位,根本轮不到她这个“书香门第的女儿”。“娘娘,您别这么说。”挽月吓得赶紧上前,压低声音劝道,“陛下是天子,日理万机,说不定是被政务绊住了……”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沈清辞的脸色,见自家小姐只是淡淡搅着甜汤,没再多说,才稍稍松了口气。挽月跟着沈清辞长大,知道她看着温顺,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当年在江南,她敢当着书院先生的面,反驳《女诫》里的“三从四德”,如今入了宫,怕是也不会轻易低头。沈清辞没接挽月的话,只是舀起一颗莲子,放进嘴里。莲子炖得软烂,入口即化,甜味在舌尖散开,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点什么。她想起小时候,每次闯了祸,母亲都会给她炖一碗莲子羹,摸着她的头说:“清辞,女孩子家,要学会收敛脾气,不然以后要吃亏的。”那时候她总不以为然,觉得脾气直爽没什么不好,可现在,她忽然有点懂母亲的话了——这紫禁城,不是江南的沈家大院,这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得揣着十二分的小心。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隔着门帘传了进来:“陛下驾到——”这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得殿内的宫女太监瞬间慌了神。挽月手里的托盘猛地一晃,碗里的莲子羹溅出几滴,落在她的青色宫装上,留下点点淡黄的痕迹。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跪下请罪:“奴婢该死!”沈清辞却比她镇定得多,她缓缓放下银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起身,理了理嫁衣的裙摆,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早就料到萧景琰会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到“陛下驾到”四个字的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给她的陪嫁,玉上刻着“平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