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墙皮上的字迹被宫女们刮下、撕碎、吞咽,就像某种神秘的仪式,她们吞下的不是墙皮,而是希望,是知识,是改变命运的火种。
沈婆的死,像投进死水潭的一块巨石,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女人不是影子,是火把。
这火把,终于要燎原了。
华阴城的晨钟再次敲响,只是这一次,钟声不再是单调的嗡鸣,而是一种奇特的韵律,长短交错,如同古老的密码。
百姓们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钟声竟然是在…出题!
“长短短——井深八丈,绳绕三圈,还余六尺,求绳长?”一个正在玩耍的孩童脱口而出答案:“三十六尺!”
没错,这钟声正是韩九根据李承乾留下的《声码图谱》,将算术题融入钟声之中。
他站在钟楼上,手中握着图谱,如同一位指挥家,每日调整钟槌机关,将知识的种子,播撒到华阴城的每一个角落。
三天后,全城七岁以上的小儿,都能听钟解“比例题”,这效率,比私塾先生的戒尺可管用多了!
这哪里是钟声,分明是天籁之音,知识的福音!
西市井台上,柳氏带领着一群妇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陶铃,随着钟声的节奏摇响,她们不是在演奏乐曲,而是在记忆防疫知识。
长铃一声——煮水,短铃两响——洒灰,三急铃——闭户。
为了方便记忆,她们还编了一首童谣:“钟打五,艾草煮;钟打七,门莫启。”朗朗上口的歌谣,配合着清脆的铃声,防疫知识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传播开来。
几天后,疫后复染率骤降,御医署的官员前来调查,却被百姓们围住:“你们开药,我们听钟——哪个更灵?”官员们面面相觑,这…还真是不好说。
武媚娘不愧是心机女孩中的佼佼者,她让宫女们每晚熟记三道工科题,睡觉时将铜铃放在枕下,以便在梦中呓语。
尚宫局查夜时,经常听到“分压掘进法……可通暗渠”之类的梦话,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神启。
武媚娘趁机上奏:“昔有仓颉造字,今有天音授技,或为大唐新运之兆。”李世民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斥责,只是问了一句:“做梦的,都是谁家女儿?”武媚娘答道:“多是匠户、驿卒之女。” 这句话,意味深长。
北衙军营里,程务挺巡视时,看到士兵们休息时竟然用刀鞘击地,打着“五音算钟”的节拍,齐唱《工科歌》:“铁牌为纸,青砖作田,我手造命,不拜高天!”
校尉想要阻止,却被程务挺挥手制止:“让他们唱。这些人里,三百个爹在修驿,两百个娘在听钟——压得住嘴,压不住心。”他心里清楚,这歌声,不仅仅是歌声,更是底层人民的呐喊,是时代变革的先声。
韩九站在钟楼上,看着华阴城的一切他抬头望向南方,心中默默祈祷:“殿下,您在哪里?”
夜深人静,华阴道观,李承乾站在一口新铸的钟前,看着钟身上“声动则防,道成当隐”的偈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转身对韩九说:“钟声已响,是时候离开了。”李承乾见钟声已成燎原之势,知道这股知识风暴,已然不可逆转。
是夜,他未眠,独自登上钟楼,见韩九正一丝不苟地调试最后一组音码,月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仿佛一位虔诚的信徒。
李承乾轻声道:“钟响时,没人回头——因为路已在脚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次日晨,华阴城的钟声依旧准时奏响,带着算学的韵律,唤醒沉睡的百姓。
韩九登上钟楼,却发现钟内多了一卷竹简,展开一看,竟是“水力自动击钟机”的全图!
图纸精细无比,每一个零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末页还用蝇头小楷题着:“授人以声,不如授人以鸣。”韩九瞬间明白了李承乾的深意——他要让知识的种子,自我生长。
而此时,李承乾已换上粗布农夫装束,头戴斗笠,牵着一头瘦驴,缓缓向南而行。
晨雾弥漫,将他的身影渐渐吞噬,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远方。
他要去哪里?
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谁也不知道。
“这驴不行啊,跑得还没我快。”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慢吞吞的驴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想个办法,给它也整个‘机械飞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