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东宫外幽深的小巷里,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夜枭。
房玄龄,这位两朝元老,此刻佝偻着身子,从轿中钻了出来,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色,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宫墙,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内心搏斗。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仆人上前,那仆人立刻躬身附耳,房玄龄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宁静,“去,将这个送进去。记住,交给太子殿下亲启。”说罢,递给仆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那包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仆人领命而去,房玄龄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东宫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东宫内,李承乾接过仆人呈上的油布包,眉头微蹙。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一卷残破的纸张。
借着昏黄的烛光,李承乾仔细端详着,那竟是《贞观遗诏》的副本残页!
残页上,赫然批注着几行字:“匠籍之弊,久矣。若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举,勿以悖礼罪之。”字迹苍劲有力,仿佛带着一股穿透时空的力量,直击李承乾的心底。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短笺,是房玄龄亲笔所书:“老臣非助殿下,是助国本。”短短几个字,却重若千钧,让李承乾心头一震。
李承乾展读良久,内心波澜起伏。
他命人将此页焚于井口,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仿佛他的内心也一样在挣扎。
火舌舔舐着纸张,字迹逐渐融化,在跳动的火光中,仿佛有低沉的声音在吟诵:“非常之人……非常之举……”
与此同时,高士廉得知“信火铜钟”即将立于太庙侧林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他连夜密召七位元老于私邸,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口钟,绝不能立!”高士廉怒不可遏,狠狠地拍着桌子,“此乃大逆不道之举,会动摇国之根本!”
其他几位元老也纷纷附和,一致认为必须将这口钟毁掉,以“镇邪火、安宗庙”。
于是,他们决定趁夜焚钟毁碑,彻底将此事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次日三更,高士廉的家奴携带着火油潜至碑林,准备付诸行动。
然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韩十四率领着百余名匠属席地而坐,将那口铜钟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手中都高举着一支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他们的脸庞映照得通红,如同守护神灵的勇士一般。
“这钟里有我爹的名字!”一个匠属突然高呼,“谁动钟,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仿佛一道惊雷,在碑林上空炸响。
家奴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高士廉得知此事后,气得暴跳如雷,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一群贱民,也配守庙?!”
第二日清晨,韩十四独自一人登上了太庙的石阶。
他背负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庚字坑幸存者韩十四”。
他跪在庙门前,朗声叩问:“礼部说我们无籍,工部说我们无录,户部说我们无粮——可我们活着!我们背上有烙印,心里有名字!陛下!我们算不算人?!”
他的声音洪亮而悲怆,在空旷的庙宇中回荡,震耳欲聋。
守吏见状,想要上前驱赶,却被老祭酒拦了下来。
“此声入庙,是天问。”老祭酒意味深长地说道。
与此同时,武媚娘也在暗中行动。
她策动掖庭宫女三百人,于太液池畔列队,手持铭幡,齐声诵读《井底录》中亡者的遗言。
那悲戚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在宫廷上空回荡,令人闻之动容。
不仅如此,武媚娘还命阿兰娜将“信火化钟”绘成图卷,悄然送入各王府、节度使驻京邸,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一时间,长安城内外都在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钟不响,是因天还没听见。”
夜幕降临,太子李承乾依旧不曾踏出东宫半步。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长安城的神经。
他站在井台边,望着远处逐渐汇聚的点点灯火他唤来薛仁贵……“仁贵,”李承乾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事情闹大了……”李承乾望着井台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像是在嘲讽这乱世,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仁贵,”他语气平静得吓人,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情闹大了,咱们也该添一把火了。” 薛仁贵单膝跪地,眼神坚定,“殿下有何吩咐?” “那口钟,今晚就安置在碑林,”李承乾顿了顿,
当天夜里,长安城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口从未敲响过的铜钟,竟然自己响了!
“嗡——”一声低沉的钟鸣,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传遍了整个皇城。
这钟声,像是在质问苍天,又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李二正手握一块从井中捞出的铁牌,铁牌上赫然刻着“遗诏副本”四个字。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钟影和跳动的火光,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出墨来。
“承乾……到底是名,还是命?”李二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朕……是不是……” 他猛地停住,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
窗外,钟声依旧,一声声,敲击着他的心房,也敲击着这风雨飘摇的大唐江山。
李二望着夜空,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