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回教室的路上，赵龙把西装外套甩在肩上，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老班说了，今天班会主题是‘我的大学梦’，我准备了个超炸的ppt——”他突然压低声音，“封面是青华校门，内容全是‘如何用三年时间考上’，保证把老班唬住！”
好的，龙哥，你加油！！！
我瞥了他一眼，没接话，目光落在前方的楚若琳身上。
这丫头抱着一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走得不快，藏青西装裤脚沾了点早饭的豆浆渍，却浑然不觉。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她发间，将碎发染成半透明的金色，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
“黑土，看什么呢？”赵龙顺着我的视线回头，“哦豁，楚大学神今年又和你同桌？”
我这才反应过来——开学分班后，我和楚若琳竟被分到了同一组，两个人又成了同桌。
我喉结动了动，加快脚步跟上去。
教室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稀稀拉拉的说话声。我推开门，最先撞进眼帘的是讲台上的班主任老王，正抱着保温杯训话：“……高三不是开玩笑的！去年高考，我带的班一本率刚过百分之五十——”他突然停住，目光扫过教室最后一排，“李运兴，你搁后门发什么呆？快进来！”
李运兴一个激灵，夹着尾巴从后门溜进来，额角还沾着晨跑时的汗。他走到自己座位时，瞥见斜前方的空位——陈晓妃正踮着脚往讲台上搬竞赛书，马尾辫在脑后晃啊晃，发梢扫过他的课桌沿。
“晓妃，我帮你。”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陈晓妃抬头，眼睛亮了亮：“李运兴？”她把怀里的书往他怀里一塞，“帮我放讲台第三层，谢谢。”
李运兴接过书，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背。他盯着书脊上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真题集”，喉结动了动：“我……我帮你摆。”
陈晓妃歪头看他，嘴角抿起个浅笑：“好呀。”
我和赵龙在一旁咧嘴偷笑：“哈哈哈，恋爱的酸臭味。”
“好了，好了，进班的同学赶快回位。”老班在讲台上敲桌子指挥道。
我抱着资料走到座位时，楚若琳已经坐好了。她正低头整理草稿纸，钢笔帽在指尖转得飞快，听见动静抬眼，一贯清冷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早。”
“早。”我在楚若琳旁边坐下，把书包塞进抽屉，抽屉里躺着昨晚没写完的导数题，此刻却被楚若琳桌上的《高考数学培优教程》勾了魂——那本书的边角卷着，扉页上写着“非卖品”，字迹工工整整，和我想要买却买不到的一模一样。
我去，楚若琳居然买到了！这丫头哪里搞到的？！
“要借吗？”楚若琳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头，正撞进她的深邃眼睛。她不知何时把书往我这边推了推，指尖停在“导数应用”那章：“你上周在班级群里讨论的题，这里有变式。”
我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在书脊上碰了碰。温暖的触感让我触电般缩回手：“谢……谢了。”
楚若琳没说话，低头继续写题。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看着她的侧影，忽然想起前年冬天，帮她修钢笔时，她也是这样低着头，发顶的薰衣草香混着墨水味，缠了我整整一节课。
“咳。”赵龙在后边捅了捅我，“黑土，老陈让你去搬竞赛书。”
我的思绪从回忆抽离，这如梦初醒的发现，讲台上堆着一摞书，老班正瞪着我：“林墨，你是课代表，过来搭把手！”
楚若琳听见这话，笔尖一顿，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加油’。我收拾好东西起身时，她突然从抽屉里摸出颗薄荷糖，轻轻放在我手心。
“含着。”她头也不抬，“提神。”
我捏着糖纸，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她。她正低头解一道导数题，钢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像在写什么心事。
“谢了。”我低声说，把糖纸折成小飞机，轻轻夹进她的草稿本里。
楚若琳的笔顿了顿，抬眼时耳尖泛红，却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写题。
发完课本，班会正式开始，老班拍了拍讲台：“今天，我们有请两位同学分享‘我的大学梦’——李运兴，你先来。”
李运兴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裤缝。他盯着讲台下的陈晓妃，声音有些发紧：“我……我想考海城大学的数学系。”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陈晓妃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为什么选海城？”
“因为……”李运兴喉结动了动，“那里有你。”
陈晓妃的脸“腾”地红了，手指绞着校服拉链头。老班咳嗽了一声：“咳，李运兴同学，注意场合。”
李运兴这才反应过来，耳尖红得能滴血：“我……我是说，海城大学的数学系全国前三，我想……我想和优秀的人一起学习。”
陈晓妃低头抿着嘴笑，手指轻轻敲着课桌沿。
“接下来是林墨。”老班陈看向我，“你的‘大学梦’？”
我站起来，目光扫过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那本《高等数学竞赛培优教程》摊开着，扉页上的“上官澜赠”在光下泛着暖黄。
时光倒带，前年机场，上官澜塞给他纽扣时说的话：“等我……三年后，燕京大学见。”又回响在脑海。
“我想考燕京大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不是为了什么名校光环，是为了……”他顿了顿，目光炯炯，“为了能和值得的人，在更高的地方相遇。”
教室里安静了两秒，接着响起掌声。楚若琳抬起头，眼睛中带着欣赏。她低头在草稿本上写了句话，推到我面前——
“我陪你，我们一起努力！”
我望着那一行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后轻轻点头。
有人陪我一起努力，倒也不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