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林墨转头，正撞进陆安雅的笑眼里。
她今天穿了西装，里边穿了件月白真丝衬衫配藏青西装裤，领口系着枚小巧的珍珠蝴蝶结，发尾用珍珠发夹别成利落的低马尾。
“安雅？”我有些意外。我和陆安雅虽同校两年，但因文理科分班，平日交集不多。她今天怎么会来找我？
陆安雅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笑容里带着点狡黠：“我找你有事，顺便给你带了点绿豆百合粥。家里给我带多了，我吃不了，丢了浪费，分你点。”她把保温桶塞进我怀里，指尖碰到我微凉的手背，“你手怎么这么凉？”
“早上起早了。”我低头掀开粥盖，雾气漫上来，模糊了她的眉眼。粥里浮着几瓣百合，清甜的香气裹着热气扑在脸上，竟比食堂的糖醋排骨更勾人。
“对了。”陆安雅忽然开口，声音顿了顿，“澜澜……上周给我发了消息。”
我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一年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上官澜的消息。
我抬头看陆安雅，她正盯着保温桶上的珍珠蝴蝶结，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是在组织语言。
“她说……在燕京的高中适应得还行。”陆安雅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数学卷子难，但她月考考了年级前十。”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好。”
“是吗？那……挺好的……”我陷入回忆，记得去年冬天，上官澜在电话里哭着说“燕京的题好难，我连导数都看不懂”，现在她居然能考进前十……
“还有这个。”陆安雅从帆布包里掏出张折叠的草稿纸，推到我面前，“她几天前给我寄的，说……‘林氏定理’在她班里传开了。”
林墨展开纸，上面是道极值点偏移题，最后一步用红笔写着“林氏定理真好用”，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怕被老师认出来似的。
我的思绪再度回到高一上学期的某一天，上官澜趴在我桌上写题，咬着笔杆嘀咕：“这题要是能总结个规律，我就能少熬两宿。”
“她还说……”陆安雅的声音更低了，“下个月燕京有个数学竞赛，她想报名。”她抬头看我，眼神有些闪烁，“问你要不要……报名参加。”
我接过陆安雅手里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高等数学竞赛培优教程》，书脊上贴着便利贴，写着“给林墨的生日礼物，上官澜留”。字迹比草稿纸上的工整些，却还是带着点拘谨。
“我生日……”我愣住，“澜澜居然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陆安雅突然笑了，像是松了口气，“她每年都给我发邀消息，说‘记得替我给林墨过生日，可不能让他白长一岁，所以我才——”她话音一顿，耳尖泛红，“咳，反正她让我提醒你，你要是准备参加，竞赛前三天去燕京，她订了酒店。”
我低头盯着纸袋，喉咙发紧。一年了，澜澜没有一天不在他的日程里。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把我放进未来的计划里。
“林墨？”陆安雅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你……要去吗？”
“嗯。”林墨把纸袋收进西装内袋，纽扣和书脊蹭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竞赛前三天，我去燕京。”
陆安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我帮你和澜澜说一声，让她开心一下。”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她昨天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咳，有没有跟别的女生走得近。”
我老脸一红干咳道：“你怎么说？”
“我说……”陆安雅故意拖长声音，眼神却飘向别处，“林墨要是跟别人走得近，我就替你收拾他——”她挤了挤眼睛，语气轻快得像在说玩笑，“她当场就拍了桌子，说“林墨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就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没收了。”
嘶……
陆安雅这么一说，我立马觉得下身一紧，裤裆里阴风阵阵。
“呵呵呵……我谢谢你哦……手下留情。”
“不客气，对了。”陆安雅微微一笑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这是澜澜托我转交的。”
“这是什么？”
我伸手接过，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块羊脂玉扳指，雕着半开的玉兰，花瓣上还留着未干的墨痕——是上官澜的字迹，“愿君执笔，落笔生花”。
我捏着扳指，玉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像极了之前她帮他揉肩时，指尖到我后颈的温度。
“收下吧。”陆安雅笑着说，“上次她听说亲手刻字的玉扳指能带来好运，她就念叨着要送个玉扳指。”
“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
“那我走了，我的粥你记得趁热喝，凉了对胃不好。”
“知道了。”
我被陆安雅逗笑了，眉眼终于松了松，望着她蹦蹦跳跳走向食堂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肩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形成一抹跳脱的阴影。
我摸了摸西装内袋的纸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纽扣。
原来有些牵挂，从来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藏在草稿纸里，藏在竞赛邀请函里，藏在朋友的闲聊里，等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跳出来，告诉你：有人在等你，有人从未忘记。
食堂的广播又开始放《我相信》，赵龙跟着哼了两句，跑调得厉害。李运兴皱着眉头捂耳朵，楚若琳不声不响的坐到了我的对面，孟浩也姗姗来迟的带着孟琪在我旁边坐下。
一时间，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我低头喝了口粥，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喉咙里，忽然觉得，高三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有这么多人在身边，有那么多值得期待的事——竞赛、大学、还有，和澜澜的重逢。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风里飘来桂花香。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玉扳指，又摸了摸内袋的竞赛资料。
未来的日子会很苦，会有做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但我不怕了。
因为我在一步步走向她，也在一步步走向更好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