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府门墙后,过往人群都自觉绕开一片空地。
孙紫苏和李玉珑,俩人正并肩贴在朱漆门后,手扒着门缝,支棱着耳朵。
生怕漏听了外边街坊邻居的高谈阔论。
听到一声借着一声的‘少年英雄’‘功勋卓着’的赞誉,孙紫苏忍不住的昂首挺胸。
眼底笑意怎么都藏都藏不住,像是块浸了蜜的糖,只需微微一碰,便会马上溢出来。
李玉珑更是激动到粉拳紧握,小脑袋一点一点,就好像那些赞词里的主人公都是自己。
可越往后边听,俩人脸上笑意就像被骤雨打蔫的花骨朵,一点点垮了下来。
尤其是那句苍老声线,‘一半不要脸,一半二皮脸’,瞬间就让空气凝固起来。
“哼,那老头说什么呢!啥不要脸二皮脸的!”
李玉珑猛地起身,小脸蛋涨得通红,撸起袖子露出一截藕白的胳膊,气鼓鼓的就要往外冲。
“今天我必须要跟他理论理论!他什么身份,我家二兄什么身份!岂能容他这般胡言乱语!”
瞅着李玉珑已经炸毛的模样,孙紫苏下意识挠了挠头。
这声音里透着股苍劲,就像是...老树发新芽?
具体什么她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这种老了但没完全老的嗓音,肯定在哪里听过。
想了想,还是决定顺从直觉,按住李玉珑的胳膊,含糊道:“别急,说不定是误会呢...”
但终究是没拦住。
目送李玉珑小步快跑冲出门外,孙紫苏依旧趴在墙门后,竖着耳朵听了小半晌。
可始终没听到预想中,李玉珑小嘴抹了蜜般的亲切问候‘’,只有一阵模糊的寒暄声。
正纳着闷,结果一转身就迎上了,挽着祖父胳膊进门的爷孙女俩人。
祖父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堆满了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孙爷爷我悄悄和你说。”
李玉珑仰着小脸,声音清脆,却又暗藏杀机:
“刚才我和紫苏阿嫂在墙后边偷听,等听到你对二兄的批评,紫苏阿嫂就挥舞着小拳头,嚷嚷着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哩!
幸亏我耳朵尖,听出了是孙爷爷的声音,这才拦着紫苏阿嫂,提前出门迎你。”
李玉珑,你个小骚蹄子敢诬陷我!
孙紫苏吓得脖子一缩,脚趾蜷紧。
正准备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跑路,却发现身子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不动。
意识到不妙,她赶紧扭头看去,只见一只布满褶皱的白皙老手正稳稳按在自己肩膀上,指腹捏得她浑身发颤。
“哈哈...祖父您怎么不言声的就进城了。”
孙紫苏讪讪笑着,眼角余光控制不住的瞟向竹杖:
“也不知道提前和家里知会一声,早知道,我不就派人去接你了嘛!”
孙思邈脸上挂着笑,可那双清亮的眼底却像结了层薄冰,透着股让人发怵的杀意。
细细打量着自家宝贝孙女。
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一身绫罗绸缎衬得她身姿窈窕,那双大眼依旧水汪汪,只是其中的清澈愚蠢掺上了些狡黠。
一看就知道,曹国公府半点儿也没亏待了她。
就是散养太久,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书香气质,已经被市井的鲜活气冲没了影。
孙思邈突然出手,强手裂颅般的捏住孙紫苏的天灵盖,指节微微用力。
孙紫苏疼得‘嘶’了一声,却不敢挣扎,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小猫,乖巧懂事。
孙思邈皮笑肉不笑的扭头说道:“玉珑啊,你先回府照看下你家二兄,老道与紫苏有些私事要谈!”
迎着孙紫苏那‘救救我’的可怜眼神,李玉珑目不直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拜礼,而后头也不回的转头就跑。
只是裙摆扫过门槛时差点绊倒,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蕴藏其中。
“祖父,我告她诽谤...玉珑她诽谤我啊!”
孙紫苏仰头眨着大眼,嗓音里带着哭腔,双手还不停朝李玉珑跑路的方向指去。
低头瞅着自家孙女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孙思邈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天灵盖,长叹道:
“紫苏,祖父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把你教成了这副样子,竟然还敢睁着眼说瞎话,真当祖父我眼老昏花不成!”
嘎,完蛋了...
孙紫苏心里咯噔一下,后槽牙都差点咬碎,李玉珑你个小婊子,我记恨你!
听着窗外突然传来,孙紫苏那此起彼伏的求饶声,李斯文摊开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坏笑。
不用想都清楚,准是孙道长驾到。
毕竟,除了身边这位正给自己抚平衣衫的单婉娘,府中上下,可再没人能让这位少夫人露出如此不堪的模样。
“公子,不如先梳洗用膳,让孙道长在正堂稍等一会儿?”
看着还没打理平整衣裳边角,便急着出门迎接孙道长的公子,单婉娘有些心疼的劝说着。
“公子你这才刚回家,连口茶水都顾不上,又要马不停蹄的商议正事,别说人是肉做的,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算了,某还不饿。”
李斯文握住单婉娘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温香软玉在怀,心中倦意便消去几分。
低头在她发顶轻嗅了嗅,安慰道:“某知道婉娘姐心疼某,但昨夜晚膳吃得太晚,今早又喝了不少米粥,肚子里还满满当当的。”
单婉娘微微蹙眉,还以为自家公子又在逞强,挣开怀抱,伸手探入李斯文衣衫里。
即便两颊悄然飞起红霞,连耳根都染上了粉意,但动作依旧坚定。
等指尖按在腹部,感受着传来的火热与结实,这才放了心,颔首细声道:
“那奴婢就在房中候着,公子可要记着时间,莫要让奴婢独守空房...”
一听这话,李斯文瞬间就瞪圆了眼,低头看着单婉娘。
她的耳尖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浑身都泛起一层朦胧粉意。
这副羞到难以见人的客人模样,实在让人食指大动。
哪怕心里清楚,以婉娘姐的性子,绝不可能让自己来真的。
可这幅任君采撷的情态,犒劳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除了最后一层底线,自己今晚怕是能百无禁忌。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抚着美背重重点头道:
“婉娘姐且放一百个心,今天就是皇帝来访,也拦不住某回房休息的决心!”
“呸!一说起这些羞人事,公子就来了劲!”
听着自家公子的坏笑,单婉娘一双柳眸已经羞得春意荡漾,万分娇嗔的拍了下李斯文胸口。
掌心因羞恼、紧张而显露的些许湿意,已经透过衣料传了过去。
“快些去正堂吧,别让孙道长等久了!”
说罢,她猛地将李斯文推出门外,自己则转身靠在门后。
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嘴里不知怎么就泛起了甜。
喃喃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