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收回停留在刀身裂痕上的目光,重新抬眼,望向那如同血色风暴般席卷而来的无数镰刀斩击。
刀,已经不能再进行魔力解放。
但呼吸法,依然可用。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的气流开始变化。
他猛地吸入一口气,肺部在瞬间扩张到了极限,周围的气流仿佛被无形的漩涡牵引,以他为中心开始剧烈地旋转、压缩。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他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仿佛融入了自己卷起的狂风之中。
下一刻,清澈凌厉的刀光与怨毒猩红的血光在空间的中心轰然对撞。
“铛铛铛铛铛——!”
密不透风的金属交击声连成了一片尖锐刺耳的轰鸣,火星在昏暗的空间中炸开,如同无数飞散的萤火。
陈羽的身形在血色斩击构成的罗网缝隙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高速穿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手腕的每一次翻转,刀锋的每一次抬起,都恰到好处地格挡、弹开一道致命的血镰。
他的脚步踏在妓夫太郎用毒素所腐蚀的、发黑的地板上,却举重若轻,行云流水。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啊!”
妓夫太郎病态而癫狂的笑声在整个无限城扭曲的空间里回荡,带着重重的叠音。
“我的斩击是无穷无尽的!你的刀,还能挥舞多久!”
伴随着他的咆哮,空气中凭空生成的血色斩击变得更加密集,更加狂暴。
攻势如同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陈羽的压力陡然增加。
他能感觉到,每一次与血镰的碰撞,刀身上的裂痕都在承受着巨大的负担。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的目光穿透了漫天飞舞的血色镰刀,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包围圈外,一个不断变换位置的陶壶上。
在一次格挡之后,借着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向后飘然一跃,瞬间拉开了十数米的距离,为自己争取到了刹那的喘息。
玉壶正在享受着自己的“艺术”。
他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在妓夫太郎的狂攻之下,对方不会注意到他。
“血鬼术·一万滑空粘鱼!”
他找到了自认为完美的时机,壶口猛地张开,成千上万条长着黏滑双腿的怪鱼发出“咕叽咕叽”的恶心声响,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中喷涌而出。
这些鱼在半空中张开嘴,铺天盖地地射出闪烁着碧绿光芒的剧毒毒针,与妓夫太郎的血镰形成上下夹攻之势,要将陈羽彻底淹没在毒与刃的绝望之中。
“就是现在!”
在陈羽被两面夹击,看似陷入必死之局的瞬间,半天狗的四个分身也同时发动了蓄谋已久的攻击!
积怒手中的锡杖高高举起,引来一道粗壮的雷电当头劈下!
可乐手中的团扇奋力一挥,卷起撕裂空气的真空风刃!
哀绝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十字枪之上,化作一道追魂夺魄的突刺!空喜则张开双翼,从喉咙深处发出能震碎耳膜的超高频率音波!
雷、风、枪、音,四种截然不同的攻击,从四个无可规避的角度,与上方的血镰、前方的毒针,共同构成了一个立体的、毫无死角的围杀绝境。
这是上弦之鬼们的完美合奏,是连无惨都认为万无一失的最终杀局。
猗窝座站在不远处,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知道,战斗该结束了。
就算是自己进入这种包围之中,也只有陨落的下场。
没有人,绝对没有人能在这种全方位的饱和攻击下存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武技或力量能够抗衡的了。
就算是数百年前那位让无惨大人忌惮的传说中创造日之呼吸的剑士,面对如此缜密的围杀,恐怕也要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
这个男人的刀已经有了裂痕,连续的激战也必然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他死定了。
然而,下一秒,情况再次逆转。
他没有去看头顶的血镰,也没有理会来自四个方向的合击。
他的身体猛然下沉,以一个匪夷所思的低伏姿势,贴着地面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大部分来自玉壶的毒针之雨。
然后,他双手握住了那把已经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碎的日轮刀,将刀尖对准了远处的玉壶。
就在所有攻击即将命中他身体的刹那,他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忽然一阵模糊扭曲。
“日之呼吸·肆之型·幻日虹”
轰——!
血镰、毒针、雷电、风刃、长枪、音波,所有致命的攻击在同一时间点轰然交汇,却尽数落在了空处。
可怕的力量将那一片的木质结构彻底湮灭,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气浪混合着木屑向四周疯狂扩散。
而陈羽的真身,却鬼魅般出现在了数十米外的另一处。
紧接着,他脚下的木质地板,承受不住那股瞬间爆发的力量,轰然炸裂!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的、火红色的电光,无视了所有爆炸的余波和飞向他的残余攻击,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笔直地冲向了那个还在为自己的“艺术”而沾沾自喜的陶壶。
太快了。
那速度已经超越了动态视力的极限,快到连猗窝座那能够感知至高斗气的“破坏杀·罗针”,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正在急速拉长的炽热轨迹,根本无法锁定其本体。
兔符咒,里面加了兔符咒!
“什——?”
玉壶壶口探出的脸上,那份艺术家的陶醉和癫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极致的错愕与恐惧。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变调的惊呼。
那道红色的电光已经撕裂空间,抵达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陈羽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如同神只。
也看到了那把刀,那把本该碎裂的刀,此刻却因为灌注了日之呼吸的力量而变得通体赤红,刀身仿佛在燃烧,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辉。
“噗嗤!”
刀光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利刃切开陶瓷与血肉的清脆声响。
玉壶所在的那个坚硬的陶壶,连同他探出来的半截扭曲的身体,被干脆利落地竖着被一刀两断。
下一秒,“叮铃哐啷”一阵脆响,陈羽手中那把燃烧的日轮刀,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在所有上弦之鬼惊骇的注视下,玉壶那被一分为二的身体并没有立刻死去。
他壶口上的脸,那只长在额头上的嘴巴和长在嘴巴位置的眼睛,都同时流露出一种荒诞的、无法理解的惊恐。
他想尖叫,想质问,想为自己的艺术之死而哀嚎,但被竖着切成两半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玉壶不理解。
既然对方想同归于尽,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当做目标。
为什么,为什么,会先死去的居然是自己。
而不是最弱的堕姬!
带着强烈的不甘,玉壶的身体崩溃开始了。
从那平滑的切口处,他的血肉与陶瓷之躯一同开始化为灰烬,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
而在玉壶的身体彻底化为飞灰之前,陈羽的意念微动。
几滴尚未消散的浓稠血液,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从崩溃的躯体中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飞向陈羽,然后消失不见。
陈羽静静地看着他消散,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要问在场的所有上弦中,陈羽最想先杀死谁,答案毫无疑问是上弦之伍,玉壶。
无关乎威胁程度,也无关乎战术考量。
理由纯粹得近乎任性——他长得太丑了。
毕竟杀鬼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快点慢点没有什么关系。
但玉壶的模样实实在在的有些碍眼了。
那错位的五官,那自诩为艺术的扭曲姿态,一点美感都没有,看着就有点恶心。
但凡有一点点养眼,陈羽都不会选择现在先干掉他。
当最后一粒尘埃散尽,玉壶的气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雷、风、枪、音的攻击余波还在肆虐,妓夫太郎的血镰还悬在半空,半天狗的四个分身脸上还残留着攻击时的狰狞。
他们精心构筑的、万无一失的立体杀局,不仅被对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毫发无伤地躲开,甚至还在瞬息之间,被反杀了其中一人。
耻辱!
非常的羞辱!
还是当着无惨大人的面!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威压笼罩在猗窝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堕姬身上。
鬼舞辻无惨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战场,那双猩红的竖瞳瞳中,翻涌着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暴怒与杀意。
一百一十三年。
自上弦之陆被斩杀以来,已经过去了一百一十三年,他引以为傲的、最接近完美的十二鬼月,尤其是上弦,从未有过折损。
这本是他永恒统治下,力量秩序稳固如山的证明。
而现在,这个证明被打破了。
还是在猗窝座、半天狗、妓夫太郎与堕姬这四名上弦的联手围攻之下,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对方反杀一人。
鬼舞辻无惨的牙齿死死咬合在一起,巨大的咬合力让他自己的牙龈瞬间破裂,一丝鲜血顺着齿缝渗出,染红了他苍白的嘴唇。
“真是一群废物……一群无可救药的废物!”
狂怒终于爆发,他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木质扶手上,扶手如同朽木般爆裂成无数碎片!
“一百一十三年!我给了你们超过一个世纪的时间!你们的力量,你们的自尊,全都被狗吃了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青筋暴起,那份优雅的伪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属于鬼之始祖的、最原始的狰狞与暴戾。
“四对一!在我的无限城里,占尽优势的四名上弦,居然被一个人类在瞬息之间就杀掉了一个上弦!猗窝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堕姬!这就是你们交出来的答卷吗!”
他的怒火在空间内回荡,让猗窝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堕姬四鬼瞬间变得战战兢兢起来,深怕下一秒被无惨大人干掉。
教训完上弦鬼,无惨盯着陈羽脚下已经的刀刃碎片。
虽然都是一群废物,但这些上弦也不是无用功。
对方手中能斩杀鬼的武器已经破碎。
接下来应该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