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妓夫太郎胸前的肋骨瞬间向内塌陷,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那尚在喷血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般对折起来,随即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轰飞出去,径直撞向远处刚刚稳住身形的猗窝座。
猗窝座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本能地想要闪避,但那具飞来的尸体速度太快,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只得低喝一声,全身斗气凝聚于双臂,交叉着伸手硬接。
沉重的冲击力让他双臂一麻,脚下的地板寸寸龟裂。
就在他接住妓夫太郎无头尸体的瞬间,一股致命的寒意已然扑面而来。
陈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贴近,仿佛鬼魅般无声无息,手中的刀刃倒映着猗窝座惊愕的脸,直取他的脖颈。
避无可避!
猗窝座脑中只剩下这四个字,他将全身的斗气疯狂灌注于颈部,皮肤与肌肉瞬间硬化,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光泽。
锵!
刀锋与脖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利刃在切割最坚硬的钢铁,一串耀眼的火花在昏暗的空间中迸射。
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出现在猗窝座的脖子上,几乎将他的头颅与身体彻底分离,血液喷涌而出。
如果不是最后使出了泄力技巧,恐怕整个脖子都会被砍断。
“好险!”
猗窝座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沛然巨力就从刀身狂涌而来,根本无法抵御。
他整个人连带着怀里妓夫太郎的尸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一起被轰飞出去。
轰隆!
两人撞碎了十几道在鸣女琵琶声中不断重组的纸拉门和墙壁,木屑与纸片纷飞,这才在一片狼藉中勉强停下。
“咳咳……”妓夫太郎的第四颗头颅已经从断颈处生长完毕,血肉蠕动的声音令人作呕。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混着木屑的黑血,“这家伙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真的是人类吗?”
“他根本没有用全力。”
猗窝座缓缓站起身,脖子上那恐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冒着丝丝白气。
他甩了甩依旧发麻的手臂,看着远处静静站立、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的陈羽,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凝重的神色。
“什么?”妓夫太郎愣住了,声音因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猗窝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使用任何剑技的‘型’。他只是在用最纯粹的速度和力量,在压着我们两个打。”
高处的平台上,鬼舞辻无惨英俊的面容已经扭曲到了极点,青筋在他苍白的额角暴起。
上弦之叁与上弦之陆联手,居然被一个人类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这样的怪物!”
他低声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鸣女!继续传召其他上弦!”
铮——
琵琶声陡然一变,无限城的空间在弦音下再次剧烈地扭曲重构。
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高台之下,仿佛被这片空间硬生生吐了出来。
一个是个蜷缩着身体的老者,身材异常矮小,额头上长着两个硕大的肉包。
他双手死死抱着头,全身抖如筛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可怕,好可怕啊……”
另一个身影,则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壶。
壶中探出一个只有上半身的男人,皮肤如死人般苍白,嘴巴长在双眼的位置,而原本嘴巴的地方,又长出了两只不断转动的眼睛。
“无惨大人,能得见您的尊容,真是无上的荣幸。”壶中之鬼的声音带着一种黏腻湿滑的腔调,令人极不舒服,“不知您让鸣女召我们前来,有何吩咐?”
老者半天狗只是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无惨没有理会他们的谄媚与恐惧。
他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地钉在下方的战场上。
半天狗与玉壶顺着无惨的视线看去,激烈战斗的轰鸣声与劲风扑面而来。他们看到,猗窝座与妓夫太郎,正在围攻一个持刀的男人。
“哎呀呀,”玉壶那长在嘴里的眼睛转动着,“这不是猗窝座阁下和妓夫太郎吗?真是难看啊,身为上弦,两个人打一个,还这么狼狈。”他的语气充满了艺术鉴赏家般的挑剔,“妓夫太郎那个家伙,真是给我们上弦丢脸,居然又被斩首了。”
听到玉壶这样说自己的哥哥,一旁的堕姬立刻炸了毛。
“你说什么!你这个壶里的丑八怪!我哥哥才是最强的!”
“啧啧啧,若不是猗窝座大人在一旁拼死周旋,”玉壶的声音带着嘲弄的笑意,“妓夫太郎那家伙不知要死多少回了。你看,他又死了。”
话音刚落,下方一道刀光闪过,妓夫太郎的第五颗头颅冲天而起。
高台上,无惨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滔天怒火:“够了!堕姬,玉壶,你俩给我闭嘴!”
整个无限城都随着他的声音剧烈震动了一下。
玉壶和堕姬感受到那股君主般的威压,吓得连忙跪伏在地。
“半天狗,玉壶。”
“是!”玉壶恭敬地回应。
“咿咿咿!”半天狗也吓得五体投地,在地上磕着头,“请原谅我!请原谅我!”
“下去。”无惨的命令简单而冰冷,“和猗窝座与妓夫太郎一起,杀了那个猎鬼者。”
鬼舞辻无惨已经受够了,他受够了那个伪装继国缘一的猎鬼者带给他的屈辱与恐惧。
玉壶的身体从壶里钻出来更多,他用手臂支撑着地面,长在眼睛位置的嘴巴咧开发出了兴奋而扭曲的笑声:“遵命,无惨大人!我必将用他的血肉,为您创作一件至高的艺术品!”
说完,他整个身体缩回壶里。
那只陶壶在地板上飞速滑行,留下一道湿滑的痕迹,冲向战场。
“我……我也要去吗?”半天狗抬起那张布满皱纹和恐惧的脸,“可是……我这么弱小,这么年迈,会被他一瞬间就杀掉的,咿咿咿!”
无惨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可怕的回答。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半天狗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是……是!遵命!”
半天狗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迈着颤抖得几乎要散架的步子,朝陈羽的方向挪动。
最后,无惨冰冷的眼神落在了堕姬身上。
“堕姬,你也下去。如果你们联手都杀不死那个家伙的话,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上弦之中,唯一能让无惨真正在意的只有上弦之壹的黑死牟,那算是合作者。
至于其他人,都不过是可以随时替换的工具罢了。
工具坏了,换一个就是。
“哥哥!我来帮你!”
堕姬从高台一跃而下。
猗窝座看到堕姬的加入,眉头紧紧皱起:“无惨大人糊涂了,让她过来,只会碍事。”
妓夫太郎却很高兴,第六颗头颅已经长好,他狂笑着:“堕姬!我们一起杀了他!把他的脸划花!”
陈羽静静地看着两个新的上弦加入战局,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握刀的手,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刀锋对准了来者。
“又来了三个吗。”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真是狂妄的猎鬼者!”玉壶的壶在不远处停下,他黏腻的声音从壶口传出,“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玉壶大人的艺术吧!”
“血鬼术·蛸壶地狱!”
话音未落,陈羽脚下的木质地板突然像泥沼般鼓起,一个巨大的陶壶破土而出。
壶口猛地打开,无数只巨大的章鱼触手从中疯狂涌出,如同海怪的腕足,滑腻而有力,表面布满了不断蠕动的吸盘,从四面八方卷向陈羽。
另一边,半天狗还在慢吞吞地移动。
他看着那些狰狞的章鱼触手,吓得腿都软了。
“好可怕,好可怕!为什么我要来这种地方!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他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就在他尖叫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的身体猛地一弓,背后发出骨骼错位的恐怖声响,紧接着,他的身体竟从中间分裂开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原本那个矮小懦弱的老头,转瞬间变成了四个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年轻恶鬼。他们每个人的舌头上,都清晰地刻着一个字。
喜、怒、哀、乐。
分别代表着半天狗分裂出的四个情感分身。
舌头上刻着“怒”字的鬼,手持一把僧侣用的锡杖,满脸怒容,青筋毕露:“不可饶恕!居然敢让那位大人如此恐惧!”
他是积怒。
舌头上刻着“乐”字的鬼,手持一把巨大的枫叶团扇,神情轻佻,打着哈欠:“啊呀,真是个有趣的场面,看起来很好玩啊。”
他是可乐。
舌头上刻着“哀”字的鬼,手持一把锋利的十文字枪,一脸悲伤,仿佛要落下泪来:“何等悲哀,我们居然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
他是哀绝。
舌头上刻着“喜”字的鬼,背后长着一对翅膀,手如同鸟足状,面带狂喜之色:“太棒了!太棒了!可以尽情享受战斗的乐趣了!”
他是空喜。
四个分身,四个拥有上弦级别实力的鬼。
他们一出现,就立刻将冰冷的杀意锁定了风暴中心的陈羽。
上弦之叁,猗窝座。
上弦之肆,半天狗的四个分身。
上弦之伍,玉壶。
上弦之陆,妓夫太郎和堕姬。
此刻,无限城中,上弦之中除了上弦之壹和上弦之贰,几乎全部到齐。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听从无惨大人的命令,杀死眼前的男人。
陈羽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击,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是嘲讽,不是轻蔑。
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