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的拳头与陈羽的刀锋还在对撞。
每一次碰撞都带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将不断重组的木质地面再次掀飞。
猗窝座越打越兴奋,他的每一拳都打出空气被压缩的爆音,每一脚都踏碎脚下的空间。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他畅快地大吼着,声音里满是遇到对手的喜悦。
一记蕴含着恐怖破坏力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捣陈羽的面门。
陈羽侧身,刀柄反手敲在猗窝座的手腕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猗窝座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肤。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因为这精妙的反击而更加兴奋,另一只蓄势待发的手已经握拳,带着更强的气势轰然砸出。
“你的身体,你的斗气,都达到了武道的极致!这副完美的躯体不该随着岁月腐朽!”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如化为鬼吧!我会为你向无惨大人求情的,只要你愿意臣服,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永远与我这样战斗下去!”
陈羽没有回答。
回应他的,是更快、更凌厉的刀。
刀锋贴着猗窝座的拳风划过,留下一道黑色的线,目标依旧是脖颈。
猗窝座只能后撤,断掉的手腕在后退的瞬间已经恢复原状。
“无惨大人在看着你,猗窝座。”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战场的边缘传来,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猗窝座的动作因此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妓夫太郎,别来碍事。”
他头也不回地低吼道,语气中满是不悦。
“这可由不得你,”那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窃笑,“这是无惨大人的命令。”
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出现在陈羽的背后,他驼着背,手里握着两把造型怪异的血色镰刀。
他的动作没有声音,如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镰刀上附着的血液在空中拉出两道弧线,交叉着割向陈羽的后心。
这是必杀的偷袭,是上弦之鬼间心照不宣的配合。
猗窝座的拳头正从正面全力攻来,狂暴的拳压彻底封锁了陈羽所有的闪避路线。
“去死吧,给我去死!”
妓夫太郎发出夜枭般尖利的笑声,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被他的毒血镰刀开膛破肚的场景。
高处的平台上,鬼舞辻无惨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结束了。
上弦之叁与上弦之陆的联手,就算是猎鬼者里最强大的柱,也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区区人类而已,身体是何等脆弱,只需要制造出一次无法立刻修复的致命伤,就足够杀死他了。
这就是人类的悲哀。
只要不被斩首,鬼有无数次机会。
而人类,只有一次。
然而,陈羽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分出半点心神去看背后的妓夫太郎一眼。
面对猗窝座那足以轰碎山岩的全力一拳,他伸出了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不闪不避地直接抓了上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猗窝座那狂暴无匹的力量,在接触到陈羽手掌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被硬生生地止住,再也无法寸进。
“什么?”
猗窝座眼中燃烧的战意,第一次出现了刹那的动摇与错愕。
就是这个刹那。
陈羽握刀的右手以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诡异步伐向后反撩。
手臂的肌肉、筋骨、关节发出细微的爆响,整条手臂仿佛化作没有骨头的长鞭。
刀光一闪即逝。
快到没有声音,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妓夫太郎尖利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视野猛地天旋地转,最后,他看到了自己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却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以及那个男人平静得令人心悸的背影。
噗通。
一颗丑陋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满了尘埃。
无头的身体踉跄了两步,脖颈的断口处喷涌出瀑布般的血液。
“哥哥!”
高台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堕姬发出了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猗窝座猛地抽回自己的拳头,看着妓夫太郎缓缓倒下的无头尸体,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陈羽,眼中的惊愕迅速被更加炽热的战意所取代。
“你这家伙,果然强的离谱,居然能用手接住我的拳头。”
鬼舞辻无惨脸上的笑意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怒与不满。
“真是废物!上弦之叁与上弦之陆联手都杀不死一个人类!看来即便是上弦,也堕落了!”
地上的那颗头颅,眼球骨碌碌地转动,死死地盯住了陈羽。
“嘿嘿,嘿嘿嘿,好快的刀啊。”
妓夫太郎的头颅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依旧那么干涩难听。
上弦之陆是上弦鬼中比较特殊的,因为他们并非一个鬼,而是兄妹两只。
哥哥妓夫太郎,妹妹堕姬,两人共同组成了上弦之陆。
只要另一方还活着,被斩首的那方就不会像常规的鬼一样死去,而是能够无限再生。
要想杀死他们,就必须将兄妹二人同时斩首。
“可惜,没用的,斩首可是杀不死我的。”
话音未落,他那无头的身体猛地一颤。
脖颈的断口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筋骨重生,一颗新的头颅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迅速长了出来。
新生的妓夫太郎甩了甩脑袋,发出骨头摩擦的“嘎啦”声。
“你惹怒我了,小子。我会把你片成一片一片,让你在无尽的痛苦里哀嚎着死去!”
“是吗。”
陈羽的回答只有淡漠的两个字。他的目光扫过妓夫太郎,又扫过猗窝座,最后落在了高处脸色铁青的鬼舞辻无惨身上。
“那就一起上吧。”
“正合我意!”猗窝座放声大笑,周身的斗气再次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破坏杀·乱式!”
一瞬间,无数拳影从四面八方涌向陈羽,每一拳都带着击碎一切的磅礴气势,将他周围的空间彻底封死。
“血鬼术·跋扈斩!”
妓夫太郎也同时动了,他的身体极度压低,如同捕食的蜘蛛,双手的血镰旋转着斩出无数道血色的飞刃,发出凄厉的破空声。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狂暴的拳影和交错的血刃所填满。
木质的地板和墙壁在攻击尚未触及之时,就已经被逸散的劲风压迫得寸寸碎裂。
鸣女的琵琶声变得愈发急促,碎裂的空间刚刚重组,又在下一秒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所摧毁。
陈羽就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手中的刀终于动了。
没有固定的招式,没有华丽的章法,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格挡与反击。
叮!叮!当!当!
密集到连成一片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无限城,火花如同节日烟火般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爆开。
猗窝座的拳头无法打入分毫。
妓夫太郎的血镰也无法靠近寸许。
陈羽的刀仿佛化作了一道绝对防御的屏障,一道黑色的圆,几乎将所有的攻击都行云流水地挡在外面。
“不可能!”妓夫太郎的声音变得尖锐而不敢置信,“我的血镰上带有剧毒!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镰刀确实划中了对方的衣角,但那足以瞬间腐蚀钢铁的剧毒,却仿佛石沉大海,无法侵入分毫。
陈羽没有理会他的叫喊。
他踏前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原本狂暴的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刀光暴涨。
他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发起了攻击。
一刀,直劈猗窝座。
猗窝座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从刀身狂涌而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瞬间发麻,不得不狼狈地向后连退数步以卸去这股力量。
陈羽手腕翻转,反手一刀,横斩向妓夫太郎。
妓夫太郎骇然之下,举起双镰交叉格挡。
咔!
一声脆响,两柄坚不可摧的血镰应声而断。
漆黑的刀锋余势不减,再次精准地斩过他的脖颈。
第二颗头颅高高飞起。
“没用的!我说过是没用的!”
妓夫太郎的身体一边飞速后退,一边疯狂地长出第三颗头颅,脸上满是惊怒。
“哥哥!”
堕姬在高处急得直跺脚。
“闭嘴,堕姬!”无惨厉声呵斥道,“看着就行了!他们两个联手,是不会输的!”
他的声音很大,与其说是在安抚堕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猗窝座刚刚稳住身形,看着再次被斩首的妓夫太郎,眼中的战意没有丝毫减退,反而燃烧得更加高昂。
“真是个怪物!比鬼还要像怪物的男人!”
他爆喝一声,再次冲了上去,双拳齐出,身影快到拉出残影。
“破坏杀·脚式·流闪群光!”
这一次,猗窝座的腿法快如闪电,无数道带着破空声的踢击化作流光,暴雨般射向陈羽的下盘。
刚刚重生的妓夫太郎也从另一侧发动了最强的攻击。
“血鬼术·圆斩旋回·飞血镰!”
他手中已经复原的镰刀疯狂挥舞,无数道血色斩击如同拥有生命的追踪回旋镖,从四面八方封锁了陈羽所有的行动轨迹。
两名上弦的配合天衣无缝。
一个主攻正面近身,一个进行远程范围压制。
然而陈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刀划出一个又一个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圆。
所有的攻击,无论是猗窝座狂风骤雨般的踢击,还是妓夫太郎漫天飞舞的血刃,在触碰到那柄刀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被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这一次,陈羽没有停下。
在漆黑的刀锋斩下妓夫太郎头颅的同一刹那,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腰身一拧,右腿如同一根绷紧到极致的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精准无误地踹在了妓夫太郎无头身躯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