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南无阿弥陀佛……”悲鸣屿行冥巨大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手中的念珠因为不断捻动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泪水如同决堤的河川,从他紧闭的眼角汹涌滑落,“他已然被鬼迷了心窍,可怜的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他的声音悲怆而沉重,仿佛已经看到了炭治郎的结局,竟开始低声为他还活着的灵魂诵念往生经文,“还是尽快杀死这个可怜的孩子吧,让他和他的家人早日从这无边的苦难中得到解脱。”
“请各位听我说!!!”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炭治郎眼见众人根本不信,甚至已经将他视作死人,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脖颈上青筋暴起,额角的伤疤也因充血而显得愈发狰狞。
“请各位听我说啊!!!我正是为了让祢豆子变回人类,才拼上性命成为剑士的!!”
他的吼声在庭院中回荡,带着不屈的意志与泣血的悲愿。
“自从祢豆子变成鬼以后,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真的,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吃过!!!”
“说什么车轱辘话呢。”
音柱宇髄天元一脸腻烦地伸出小指,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仿佛炭治郎那赌上一切的呐喊只是恼人的噪音。
他轻蔑地瞥了地上的少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笑,“你这白痴的话,谁会相信啊。还说什么她从来没吃过人,以后也不会吃人?有种就别光耍嘴皮子,华丽丽地证明给我看啊!”
口说无凭。
炭治郎那发自肺腑的言语,在柱们用无数鲜血与牺牲铸就的、根深蒂固的铁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看着同伴们几乎已经宣判了炭治郎的死刑,恋柱甘露寺蜜璃心中反而有些疑惑和不安。
“那个……各位,我心中有些疑问……”她双手合十,脸颊绯红,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们都是被主公大人邀请过来的,他应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咱们真的能擅自决定要处置他们兄妹吗?还是等主公大人前来定夺比较好吧……是吧,忍?”
说到最后,甘露寺蜜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蝴蝶忍。
这么可爱的孩子,就这么被直接杀死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蝴蝶忍依旧保持着那完美的微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确实,要怎么处置他,至少也要听听主公大人的意见。”
她的视线,却若有若无地瞥向了站在最远处的富冈义勇。
“说起来,富冈先生,从刚开始到现在,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是终于察觉到被我们讨厌了吗?”
这句带着甜美毒刺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富冈义勇有些发呆。
他曾亲眼目睹姐姐富冈茑子为保护自己而被鬼杀害,所以看到炭治郎和祢豆子互相拼命保护仅存的亲人,让他无法不动容。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和师傅鳞泷左近次一起给主公大人写完请愿书,后脚炭治郎兄妹就被蝴蝶忍抓到了总部。
如此转折让富冈义勇始料未及,但面对众人的注视和蝴蝶忍的诘问,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一字一顿地回了一句:“我没有被讨厌。”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在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连暴躁的不死川实弥都愣了一下。
“哎呀呀,”蝴蝶忍无奈地耸了耸肩,用袖子掩住嘴,笑容里多了一丝戏谑,“算了,看来富冈先生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呢。”
“喂喂喂,别再叽叽歪歪地浪费时间了。”
不等炭治郎再为妹妹辩解一个字,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掠过,带起一阵狂风。
不死川实弥布满疤痕的脸上写满了暴戾与不耐,他单手就将那个装着祢豆子的木箱扛在了肩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不、不死川大人!请您放下那个箱子!这是很重要的……”
负责看守木箱的隐队队员吓得魂飞魄散,他鼓起勇气上前,话还没说完,就被不死川实弥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僵在原地,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
风柱身上那股如有实质的杀意,是源自于尸山血海的憎恨。
鬼,毁了他的家,让他亲手斩杀了沦为恶鬼的母亲,那张狰狞的面孔和温热的鲜血,是他永恒的噩梦。
他脸上交错的伤疤,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赠礼”。
因此,他绝不相信任何关于“善良的鬼”的鬼话。
“不死川先生,请不要擅自行动。”
蝴蝶忍的笑容未变,但声音里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您现在的行为,会让我感到非常困扰的。”
“哈?困扰?”不死川实弥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露出尖锐的犬齿,“你们听听这蠢货在说什么?鬼会为了保护人类而战?这种荒唐事怎么可能发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面对鬼,只要这样就行了,蠢货!”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
他毫无征兆地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那翠绿色的刀刃带着风的呼啸,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肩上的木箱。
“噗嗤!”
利刃穿透木板,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抹鲜红的血,顺着刀刃与木箱的缝隙缓缓渗出,滴落在庭院的砂石上,瞬间染红了一小片。
那滴血,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在了炭治郎的瞳孔里。
妹妹被伤害了……
“啊啊啊啊啊——!!!”
一股超越了疼痛和恐惧的狂怒,如同火山般从炭治郎的胸腔中爆发。
他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猛然发力,绳索深深勒进肉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压制着他的两名隐队成员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竟被他硬生生挣脱,踉跄着向后跌倒。
“敢伤害我妹妹的人……不管是柱还是什么东西……都不可原“谅!!!”
炭治郎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双手被缚,他便将自己整个人当成了武器,朝着不死川实弥猛冲过去。
“桀桀桀桀桀!是吗!是吗!那正好啊!”
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少年,不死川实弥的笑容愈发狂妄,即便自己举着木箱,行动不便,但也不是小小的葵阶队员能够近身的。
他举起刀,准备好整以暇地斩断这个蠢货的四肢。
在风柱的眼中,炭治郎的冲撞,不过是飞蛾扑火。
“快住手!主公大人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不死川实弥的刀锋即将挥落的瞬间,富冈义勇那低沉而急切的吼声响彻庭院。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不死川实弥的动作出现了千分之一秒的迟滞。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瞬息。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顿,给了炭治郎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刀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猛地压低身子,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斩。
紧接着,他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了额头,借着前冲的惯性,用尽全力地向上狠狠一撞!
“咚——!!!”
一声响亮而沉闷的撞击声。
不是刀剑交击,而是血肉与头骨的碰撞。
炭治郎那坚硬无比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不死川实弥的额角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死川实弥狂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死川实弥脸上那狂妄到极致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地凝固住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鼻腔中涌出,顺着他扭曲的唇角滑落,滴答,滴答,染红了他脚下的砂石。
“噗嗤~”
一声没忍住的轻笑打破了死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甘露寺蜜璃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瞬间涨得通红的脸颊,拼命想让自己严肃起来,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肩膀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
堂堂风柱,鬼杀队的顶尖战力,那个以暴戾和强大着称的不死川实弥,竟然被一个刚入门的癸级队员,用最原始的头槌撞得鼻血直流……这一幕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也太滑稽了。
即便所有人都清楚,富冈义勇那关键时刻的一声怒吼,是不死川实弥出现破绽的直接原因,但这丝毫无法改变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实——灶门炭治郎,这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少年,确实正面击中了风柱。
剧烈的撞击让炭治郎也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但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踉跄着扑到木箱前,用自己被缚住的身体死死挡住妹妹,赤红的双眼喷射着怒火,对着那个还在发愣的不死川实弥,用嘶哑的声音怒吼道:
“你身为柱,却连善良的鬼和邪恶的鬼都分不清!我劝你还是早点辞职吧!”
“你……这……臭……小……子……”
羞辱感和剧痛如同岩浆般冲上了大脑,不死川实弥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用手背粗暴地抹去脸上的鼻血,在满是伤疤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眼中的狂气尽数化为纯粹的杀意,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翠绿色日轮刀,“我……要……宰……了……你!”
他高高举起刀,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对准了那不知死活的少年,就要挥舞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主公大人驾到——!”
高举着刀的不死川实弥,整个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即将挥落的刀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