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的孩子们,让你们久等了。”
一个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庭院中缓缓响起。
产屋敷耀哉在一对白发女儿的搀扶下,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静静地出现在廊下。
他微微仰起头,似乎在感受着庭院中的阳光,尽管那双被诅咒侵蚀的眼睛早已看不见光明。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天空一定很蓝吧。”
“能在成员未发生变动的情况下,举行半年一届的‘九柱会议’,我真是太高兴了。”
“主公大人!”
“主公大人安康,我等荣幸之至!”
前一秒还或杀气腾腾,或看戏吃瓜的柱们,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所有杂念尽数褪去。
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那份尊敬与崇拜,发自肺腑,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就连方才暴戾到极致的不死川实弥,也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动作利落地将刀收回鞘中,恭敬垂首的同时,一把将还想挣扎的炭治郎死死按在了地上,让他也一同跪下。
这就是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无人能及的人格魅力。
“看到主公大人贵体安康,在下无比欣慰。我衷心地祝愿您能更加的安康。”
不死川实弥第一个开口,声音中再无半分狂躁,只有纯粹的敬意。
然而,当他们依礼抬起头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凝固了。
在主公大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除了蝴蝶忍之外,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陌生的男人。
他没有像柱们一样跪下行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山。
他淡然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柱,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他能和主公大人一同出现?
为什么他可以不用跪下行礼?
无数的疑问,如同藤蔓般在柱们的心中疯狂滋生。
“谢谢,实弥的祝愿。”
产屋敷耀哉仿佛能洞悉孩子们心中的疑惑,他微笑着,转向了身侧。
“在开始审判之前,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一位客人。”
“这位是陈羽先生。”
“正是在蜘蛛山上,拯救了我们许多孩子的恩人,也是一位无比强大的强者。”
他的介绍很简单,但“恩人”这两个字,从主公口中说出,分量却重如泰山。
柱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各异。
“原来是这样!”炎柱·炼狱杏寿郎露出了招牌式的爽朗笑容,声音洪亮如钟,“感谢您在蜘蛛山出手相助!我代表鬼杀队感谢您!”
恋柱·甘露寺蜜璃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更红了,她偷偷抬眼看着陈羽,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一丝丝的崇拜。
不同于其他柱大多背负着悲惨的往事,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杀队的初衷,只是为了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强的夫君。对于强者,她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心动。
而另一边,蛇柱·伊黑小芭内和风柱·不死川实弥,则依旧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好了,孩子们。”
产屋敷耀哉温和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关于灶门炭治郎和祢豆子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从忍那里听说了。”
“容在下僭越,主公大人!”
不等主公说完,不死川实弥立刻抬起头,语气虽然恭敬到了极点,但话语内容却尖锐无比。
“在九柱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希望您能对这个名叫灶门炭治郎,将鬼带在身边的剑士,稍加说明,您看可以吗?”
炭治郎闻言,震惊地想要抬头反驳,却被不死川实弥的大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刚刚还像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一样的男人,现在竟然能如此毕恭毕敬地讲着道理……
“也是啊,抱歉惊扰你们了。”产屋敷耀哉微微颔首。
“我对炭治郎,以及其妹妹祢豆子的所作所为,表示认同。我也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够认可他们。”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呜呼……就算是主公大人所言……我也着实难以从命……”
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两行清泪从他看不见的眼眶中滑落,语气中满是悲悯与不解。
“我也要华丽地反对!”音柱·宇髄天元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表情夸张,“我无法接受将鬼带在身边的队员存在!身为鬼杀队队员,却包庇鬼,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允许!”
“同意!”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虽然我从心底尊敬主公大人,但恕我无法理解您的想法!任何与鬼为伍的人,都必须受到严惩!所以我会全力反对!”
“斩杀恶鬼是鬼杀队之根本,在下请愿,重罚灶门炭治郎、富冈义勇等人!”
不死川实弥紧跟着补充道,言辞凿凿。
一时间,除了从始至终都站在远处的富冈义勇和保持着微笑沉默的蝴蝶忍,以及一脸“无所谓”表情的时透无一郎,其余的柱,都明确表达了反对意见。
只有恋柱·甘露寺蜜璃在心中纠结着,但最终还是决定无条件地服从主公大人的任何想法。
这些身经百战的柱,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让他们承认一个带着鬼的队员,这无疑是对他们鲜血铸就的信念的公然践踏。
“这里有一封信。”
面对群情激奋的孩子们,产屋敷耀哉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让身边的女儿,将一封信件展开。
那是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寄来的信。
女孩用清脆而平稳的声音,将信中的内容缓缓读出。
当“……若祢豆子袭击人类,灶门炭治郎,及鳞泷左近次、富冈义勇,愿切腹谢罪!”这几句话被念出时,整个庭院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所有人都震惊地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孤立在旁的富冈义勇。
为了一个刚刚入队的癸级队员和他的鬼妹妹,竟然有两位柱级(其中一位是前任水柱)的剑士,愿意赌上自己全部的性命与荣耀。
这件事情的份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
被按在地上的炭治郎,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即便如此!”
不死川实弥猛地抬起头,打破了这片沉寂。
“切腹又能怎么样!想死的话就去死好了!这根本不能成为任何保证!”
他的眼神凶狠,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鬼就是鬼!所谓的亲情羁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不死川所言极是!”炎柱·炼狱杏寿郎再次高声赞同,“鬼一旦吃了人,事情就将无法挽回!就算再多人切腹,受害者也不会死而复生!”
产屋敷耀哉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和神情。
“确实是这个道理。关于祢豆子以后会不会袭击人这一点,谁也无法保证,谁也无法证明。”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同时也无法证明,她今后就一定会袭击人……”
“祢豆子已经有两年以上的时间没有吃过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更有三个人,已经将自身的性命赌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想要否定这三人的觉悟……你们就必须拿出比他们更有分量的决心才行。”
产屋敷耀哉的话语不重,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反对的柱的心头,让他们哑口无言。
炎柱·炼狱杏寿郎思索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开始认同主公的说法。
可不死川实弥依旧无法接受。
“我还是不明白,主公大人!”
“如果她是人类,在下断不敢再多言。但她毕竟是鬼……”
“至今为止,我们鬼杀队是带着多大的信念在战斗,又有多少人为此牺牲,岂能因为区区几人赌上性命就轻易改变!所以在下,恕难从命!”
“如果非要证明的话……”
话音未落,不死川实弥猛地抽出自己的日轮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是稀血!
所谓稀血,就是有着稀有血统的人类。
一名稀血足以媲美五十人,甚至一百人的营养价值。
对鬼而言,这是拥有着无与伦比诱惑力的,是最顶级的食粮!
“那就由我来证明,鬼的丑陋之处!”
不死川实弥狞笑着,将流淌着鲜血的手臂,伸向炭治郎身边的那个木箱。
他要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喂,鬼!出来吃饭了!不用跟我客气!”
鲜血滴落在木箱上,箱子里的祢豆子果然开始有了异动,发出了抓挠木板的声音。
“不用勉强,展现出你的本性吧!然后让我就在这里,将你斩杀!”
然而,箱子虽然在剧烈晃动,但让不死川实弥期待的鬼,却并没有从箱子里爬出来。
“不死川,现在可是在白天。鬼只能在阴暗处才会现身。”
蛇柱·伊黑小芭内冷冷地开口提醒。
不死川实弥环顾四周,整个庭院的阴凉处,只有主公大人所在的和室屋檐下。
“主公大人,恕在下……失礼了!”
他恭敬地一躬身,随即扛起木箱,大步走到了廊下,将箱子重重地放在了阴影里。
接着,他再次举起日轮刀,“噗嗤”一声,狠狠地刺入了木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