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与心悦去告诉了田吟南唐发生的一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田吟对于田鸣的死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伤心来,只是沉默了良久。
面对二人的疑惑,田吟缓缓开口道:“如果母亲真是他害死的,那他不得好死也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了。”
听了这话,祁翀与心悦对视一眼,双双唏嘘不已。
作为妻子,娄太后的所作所为的确有错,这无需讳言;但是作为母亲,她为儿女尽心谋划倒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跟田文晖固然是做出了违背人伦的举动,可话又说回来,在南唐先君田文昶病重、朝政大权尽落于田文昭之手,而偏偏田文昭又与这对母子不和、田鸣储君之位不稳的情况下,娄太后不拉拢、依靠田文晖,又能如何自保?而事实上,后来田鸣能斗倒田文昭夺回大权,田文晖的确是出了不少力的。
作为儿子,田鸣可以不感激母亲为他所做的一切,但不该害死自己的母亲!哪怕是秦始皇,在面对为奸夫生下两个孩子的母亲时,也只是将她送走、软禁,而没有直接要她的性命,这就是为人子的底限,而田鸣违背了这个底限!
所以,田吟那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也算是道尽了她对于兄长的深深介怀和不能原谅,只是其中辛酸难以言表,反令祁翀和心悦对她更加心疼了。
祁翀有事先行离开,留下心悦陪着田吟聊解宽心。
回到御书房,杜延年已经候在那里了。
自从上次挨骂以后,杜延年最近勤谨了许多,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公事上,如此一来,许多事情的进展倒是快了不少。
“陛下,各地合州并县进行的差不多了,官员调动吏部也在按部就班进行中,目前由杨侍郎暂时主理。”
“嗯。”祁翀兴致不高,随口应了一句。
“内阁五位阁臣具表奏请陛下准许徐正华入阁,奏表在此,请陛下御批。”
“放下吧!”
“是!”杜延年转身将奏章递给内侍,又道,“给徐正华的调令也已经发出去了,他下个月跟陈怀哲一起回京。”
“陈怀哲?他差事办的如何了?”
“奏报说已经如数征齐了饷钱,一部分送到了寿王那里,另一部分他会亲自押解回京。”
“嗯,看来陈怀哲还是有些手段的。”祁翀笑道。
“说到底还是仰仗陛下天威,否则壹景弘岂会乖乖就范?此外,若说有功,许衍也算一个,若非他将壹景弘所做的偷坟掘墓之事添油加醋暗中透露给那些扶余旧贵族,那些人也不会聚集起来找壹景弘算账,逼得他不得不出钱、出兵!”杜延年边说边偷眼观瞧祁翀。
祁翀也听出来了杜延年的话中之意,挑眉问道:“想给许衍求情?”
“臣不敢,臣不过是据实禀报罢了!”
祁翀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想了半晌终于松了口:“如今各州不都设了肃政廉访司吗?让他做瀚州肃政廉访使吧!做好了朕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臣遵旨!”
“对了,你今日在朝上那番话说得不错!”祁翀笑道,“接下来的大战内阁还得多上上心,军饷、粮草哪样都不能掉以轻心。”
“臣定竭尽全力,陛下勿忧。”
“现在还有个问题,给田文晖封个侯吧!南唐已经没了,他这个渝王也就名不正言不顺了。还有安福长公主,也是此理,改封郡主吧!”
“按‘二王三恪’之制,改封是应该的。不知陛下是否有拟好的封号?”
“让礼部拟吧,另外,尽快给他安排一处府邸——有现成的吗?”
杜延年略作思索道:“符合侯爵规制的府邸暂时没有,不过倒是有个差不多的,就是现在的歧郡王府。”
祁翀顿时明白了:“歧王还没搬家?”
“没呢!新的歧王府年初就修好了,可歧郡王念旧,一直没急着搬,为此工部还颇有意见,以为是歧王对他们新建的王府不满意!若歧王搬过去,那现在的王府倒是可以腾出来。陛下也知道,那里原先是国公府的规制,不过我朝立国之初,百废待兴,王公府邸的修建大多因陋就简,实际往往低于应有的规制。就说岐国公府吧,说是公爵府,其实基本就是侯爵府的规制,赐给田文晖倒也合适。”
“那就催歧郡王赶紧搬家,把那座府邸赐给田文晖吧!对了,让工部好生修缮一番,安福长公主也要搬过去。”
“臣遵旨!”
“还有别的事吗?”见杜延年依然没有走的意思,祁翀追问了一句。
“陛下,昨日呈上来的奏章不知陛下都看过了没有?”
祁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日偷懒了,还没看完。你说的是哪一件?朕现在就看。”
杜延年笑道:“臣也不是催陛下,只是耀州武山县县令弹劾主簿一事有些罕见,内阁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请陛下定夺!”
“县令弹劾主簿?”祁翀也微微有些错愕,连忙在一堆奏章中翻找了起来,很快就翻出了那本奏章,只第一句就令他瞬间眉头紧皱。
“臣武山县县令王琳为弹劾本县主簿魏隆凶残暴虐、逼死人命事......”
奏章不算很长,祁翀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若这奏章上面所说属实,那这个魏隆何止该杀,剐了他都算便宜他了!
祁翀眉头紧蹙:“照王琳这上面所说,这个叫魏隆的主簿到任不过两三个月,就杖打了多名乡绅,还闹出了人命;又煽动百姓围攻县衙、放火烧了仓房,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个叫魏隆的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当上的官,不知道什么是国法律条吗?”
“呃......陛下或许是不记得他了,他的官......是陛下赏的!”杜延年小心翼翼提醒道。
“啊?”祁翀一阵错愕,随即反应过来,“是京营的?”
“正是,此人就是京营第一批返乡的百夫长之一。”
祁翀终于明白杜延年为何会觉得此事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