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什么样的怪病?”御书房内,祁翀接过祁樟递过来的奏章,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啊!老八说从没遇到过这种病。按他在奏章中所描述的,这病先是发烧,反复地烧,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忽高忽低;然后是冒汗,还有骨头肿痛,哦,对了,还有一部分人那个地方疼。”
“哪个地方?”祁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祁樟突然扭捏起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进来奉茶的小内侍,立刻一指,“就是他没有的那个玩意儿——命根子!”
祁翀瞬间就明白了,却将那小内侍说了大红脸。
祁樟继续道:“开始的时候,军医见生病的士兵发热盗汗、食欲不振、倦怠乏力,以为是风寒,可下了药以后还是不见好,甚至还死了几个人,这才觉得不对劲。现在的问题是,得这个病的人还不少,而且是越来越多,根本防不住!哪怕把生病的士兵都隔离了也没用,每天还是不断有人生病,已成蔓延之势!虽然病死的不多,可治好了的也不多,大部分人就那么不死不活地疼着。关键是命根子不好使了,今后还怎么娶媳妇儿呀?所以有人给这病起了个名字,叫‘断子绝孙病’,这么听起来就更吓人了!而且,那么多人整天就那么在营帐里躺着哼唧,对军心打击太大,军中很多人已然是谈病色变!老八没办法,只好先挂起了免战牌。本来是必胜之局,现在愣是僵持在那里了,若是这病再治不好,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如今军中已有谣言,说是我朝东征西讨,兴不义之师,触怒了傩神,这才招致大祸!老八斩了几个散播谣言的,这才止住了这股歪风。可若这病再治不好,别说谣言了,光这些患病的士兵怎么办都是个头疼的事儿!”
祁翀此时也看完了奏折,合上奏折若有所思。思索片刻后,他借口更衣离开了一会儿,飞快地进入国图查阅了一下资料,这才又回到御书房。
“来人,叫白郾来一趟!”祁翀吩咐完又对祁樟道,“四叔你先回去,这事儿朕再想想。”
很快白郾奉旨前来,祁翀将祁榛的奏折给他看了,问道:“这病你见过吗?”
白郾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无奈道:“奴婢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来这是什么病,看着倒像是中毒。”
“朕倒是仿佛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一些记载,跟寿王奏折里说的有些像,可惜记不大准了,只依稀记得这个病好像是由牛羊传给人的。这样吧,你亲自去一趟,去验证两件事,一是看看这些人患病前是不是接触过牛羊或者牛羊粪便,二是解剖病亡士兵的遗体,看看他们的肝脾是否有异常。若二者皆然,那么大概便是书上记载的那种病了。”
“那陛下可还记得这病如何治?”
“具体方子记不得了,不过大抵是清热解毒,养血化瘀之类的,你多带些这样的药过去就是了。另外,青霉素也多带一些,应该也用得上。朕再从太医院派几个太医过去帮你,务必要让这场疫病尽快结束!”
“奴婢遵旨!这就去备药,尽快启程!”
“嗯,去吧!”
白郾接了旨意后没敢耽搁,嘱咐师弟刘奉义准备药品,自己连夜查阅医书药典,与太医院商议了一些细节,又跟邮部约好了火车,次日下午便启程北上。火车抵达瀚州后又换乘马车,因为向北的铁路目前只修到了这里。
折腾了五六日后,白郾带着药品终于抵达了北方大营。见过了祁榛等人之后,白郾立刻问道:“殿下,奴婢冒昧问一句,这些士兵患病之前是否接触过牛羊牲畜之类的?”
祁榛对此并不确知,还是冯柯最先反应了过来:“没错!接触过!殿下,您还记得吗?大约半个多月以前,我们打的那次大胜仗,当时缴获了挹娄不少牛羊!对对,军中发兵就是在那之后才开始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罪魁祸首竟是那些战利品!
“殿下,那些病死士兵的尸体在哪里?”
“都烧了!病倒的士兵越来越多,怕是有传染,所以都烧了!”祁榛道。
冯柯突然想到一点:“诶?那那些牛羊是不是也都是带病的?那也不能留啊!”
“冯将军莫急,现在还不确定是否就是牛羊传染的,最好先查一下这些患病的士兵是否真的接触过这些牛羊以及牛羊粪便;再让兽医检查一下这些牛羊是否有恙。如果二者皆可证实,,那便大概可以确定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冯柯转身就出了营帐。
白郾随后立即来到伤兵营,一进伤兵营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伤兵营分为里外两层,外层的是轻症,由于病患太多,根本没有床位给这些轻症士兵,他们只能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烤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明明已经是初夏,可他们却似乎依然怕冷。
而里层的营帐也里横七竖八躺了几千人,这些都是重症、甚至是濒死的士兵,可谓惨状各异。他们中有的人高烧不退,已经意识模糊;有的人关节疼痛难忍,不惜挥刀自残;有的人皮疹泛红,瘙痒难耐;有的人小便失禁,整个营帐里充满着尿骚、腥臭等各种异味。
而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仍有数十名女子忙碌地穿梭其中,用刚刚实现量产的水银温度计为患者测量体温,用盐水帮患者擦洗伤痛之处,用麻沸散帮患者减轻痛苦,抽空还要帮小便失禁的士兵清洗换下来的脏衣裤。
对于这些姑娘,白郾并不陌生,她们正是她参与培训的战场医护队女护士。但即便如此,女护士们工作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正惊讶间有人喊道:“韦夫人,这位小哥不行了!”
“在哪里?我看看!”瑞娇闻言从帐外跑进来,却正好撞见了白郾,顿时喜出望外,“白先生!您能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