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郭天叙隐隐察觉,吴琼一直在引导自己。
还是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
吴琼叹了一口气,当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然后例举种种理由来推翻自己的猜测,可最后反而越来越证实自己的猜测。
“陛下,大明只有一个就藩的藩王,藩王有私兵,可以不受地方制约的调动!”
郭天叙耳朵如震雷,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胡说什么,天举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
此时郭天叙再次来到暴怒的边缘。
吴琼反问道:“那陛下,换你是朱元璋,如何能安排一场这么精密的刺杀?”
“当年若不是策反了邵荣,仅凭我们潜藏的暗探能形成兵围吴王府的局面?”
郭天叙闻言一滞,他显然也是做不到的。
没有一个强力的内应,即便潜藏了大量暗探,也难以做到这么精密的大规模伏击。
这需要精准的情报,然后暗探互相联结起来,关键是要避开那么多耳目。
只要一点点差错,那就完了,绝对被一锅端。
“那为何会是天举?”
郭天叙喃喃道,接着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也许不是朱元璋与人勾结!”
“北元在北平也有残余势力,对对,说不得是元帝和爱猷识理达蜡干的!”
吴琼心知,郭天叙此时有些自欺欺人。
既然这个恶人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大力,北元上都现在不说被庞钧围得水泄不通,内部依旧纷乱不止,他们哪有精力安排这些事?”
“就算退一万步讲,是北元残余势力自己组织的,那他们的情报从哪里来?”
“我们离开北平的时候,只告诉了家人,在沧州表露身份,又是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残元势力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吴琼说的郭天叙只能张大嘴,实在无从反驳。
就是离开沧州的时候,全城都没解除戒严,这消息不可能从沧州漏出。
就算是沧州漏出,那些残元势力,能这么快兵马齐整的从北平出来,安排截杀?
何况自己出沧州的时候大军随行,走出许久才让韩深自行回天津卫。
“可天举...还是个孩子啊,他和朱元璋毫无交集,他出生的时候朱元璋已经离了濠州!”
“对对,那小六为朱元璋办事的时候,他更小啊...什么都不懂!”
郭天叙再次为自己的弟弟找了个借口。
吴琼点点头:“天举想来是与朱元璋没太多交集的。”
郭天叙闻言刚松一口气,可吴琼下面的话,再次让受到暴击。
“那他母亲呢?”
郭天叙再次目瞪口呆,怎么又扯上皇太后了?
“大力,我们出北平只告诉了家人...其中也有皇太后!”
吴琼看向郭天叙眼里都是心疼,被自己亲近的家人背叛,这对于郭天叙这个爱护家人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怎么...会是她...”
郭天叙一步一退,死都没想过会关系到那个人。
吴琼不知道今天叹了多少次气,实在是自己也无法想象。
“我记得我初入濠州的时候,就和大力你说过,你继母视朱元璋为郭家柱石!”
“那时候就觉得他们关系不浅,朱元璋和马秀英的婚事也是她极力促成!”
“还有,朱元璋但有做了什么让公公不悦的事,她也多次斡旋维护!”
“朱元璋这种兼具野心和智谋的人,怎么会没想过利用她呢?”
说着吴琼拉起郭天叙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
“大力,小六原本不是随你的,他先是公公的亲兵,自然与皇太后也是熟稔!”
“鄱阳湖之战前,你刚进位淮王,可府内熟识皇太后的下属,依旧习惯性叫她什么,你忘了么?”
郭天叙如同五雷轰顶。
通了,一切都通了!
小六是自刎而死,咽气前声调有所改变也是正常。
他想说的不是什么‘长老’,而是张老夫人。
这是作为郭子兴的亲兵,习惯性的叫法。
“不,不可能!!”
郭天叙只会无力的甩头,张氏虽不是自己的生母,但自己对她也是很恭顺的。
她为郭子兴诞下一子一女,就是郭家人。
“她有什么理由帮助朱重八?!”
“大明天下是我们郭家的,惠儿是公主,天举是王,朱重八能给她什么?”
郭天叙又想哭,又想笑。
虽然内心抗拒,可这一切都连贯起来了。
谁能在自己眼皮底子下做动作而自己一无所知?
谁能偷偷与朱元璋联结,而能避开锦衣卫的视线耳目?
吴琼也是言语哽咽,排除一切不可能,那剩下的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皇太后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或许她只是受了朱元璋的蛊惑!”
郭天叙惨然一笑:“她身为皇太后,高贵已极,朱元璋还能怎么蛊惑?”
吴琼低低的回了一句:“如果朱元璋告诉皇太后,他愿意全力保天举为大明皇帝呢!?”
郭天叙不知道今天受了多少打击,此刻却只感觉有些好笑。
“哈哈,为了皇位么?”
是啊,还有什么比皇位更让人心动的呢?
记得自己不久前还在嘲笑北元,如今都兵临城下了,还在皇权之争。
没想到啊,自己的大明其实也是暗流涌动。
其中残酷,哪里逊于北元的皇室争斗?
“大力,你试试回想,其实昨天天举表现就已经不对了!”
“只是我们谁也不会往这想,才没察觉!”
吴琼一步一步把真相揭开,她知道自己夫君必然难受至极。
没有办法,必须让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处境。
追兵虽然摆脱,但内患还在,处理不好的话,大明甚至会有内乱。
“什么不对?”
郭天叙此时脑子如同浆糊,只能全听吴琼解释。
“天举见我们,却从头至尾没问过我们为何会去通州!”
“若是普通百姓家,兄弟前来还能只当串门,可你是大明皇帝,会无缘无故晚上去弟弟的封地串门么?”
“他不问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知道我们离开北平了!”
“还有今日我们起行,他喊住你们兄弟,却欲言又止!”
“或许朱元璋和皇太后没有和他言明,但那些潜藏的暗探出动这么多人,怕也是有所感知。”
吴琼虽不知道郭天举参与多少,但显然是脱不开干系的。
郭天叙再次流下眼泪:“我们是亲兄弟啊,天爵是照顾着他长大的,他怎么忍心?”
在郭天举成长过程中,郭天叙虽然关爱有加,但更多的是扮演严父的角色。
这是没办法的事,郭子兴走的早,自己不能疏忽弟弟的教育,说不得就要唱红脸。
郭天爵可不一样,那是宠爱的很。
不然也不会一出北平,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这个弟弟。
可最后,郭天爵却死在这个弟弟手上。
若是郭天爵在天有灵,该有多么悲伤。
“一个弟弟要我生,一个弟弟要我死!!”
“真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