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郭天叙果然放缓了动作。
吴琼一把擒住丈夫的双手,继续言道:“大力,三叔牺牲自己,是为了你,为了郭家,为了大明!!”
“你的痛苦,臣妾感同身受,可你就是痛苦死去,三叔也不会复活!”
“你如今要做的,难道不该是帮三叔报仇么?”
郭天叙闻言,怔愣了半晌,才恢复些神智。
面前的吴琼一样梨花带雨。
“夫人!!”
郭天叙一把抱住吴琼,如同孩童般嚎啕大哭。
吴琼知道丈夫不好好哭一场,是不会放松心情的,只是心疼的抱着他,让他尽情痛哭。
郭天叙不知道哭了多久,吴琼只觉得一阵阵热流落在自己肩膀,然后再变的冰凉,那冰凉都蔓延到腰间了。
等郭天叙有些疲累了,吴琼才把他扶坐在榻上。
“大力,喝点水吧!”
吴琼倒来一杯茶水,她甚至怀疑丈夫身体里的水都变成眼泪哭了出来。
郭天叙木然的接过茶水,却没有直接喝,环顾了下四周,感觉这只是一家普通的民房。
“夫人,我们这是在哪?”
吴琼见他这么问,知道丈夫已经恢复了些神智。
“我们摆脱了追兵,来到了北平城下,臣妾总觉得这埋伏之事很是蹊跷!”
“先寻了一户农家,付了些银两落脚,让杜淳刚先去北平探听下消息!”
此时只有吴琼能冷静的思考问题。
并且她已经觉察出一些端倪,只是现在郭天叙的状况,让她不敢直接就说。
郭天叙果然已经没多少冷静思考的能力,只会木然的说道:“就算有什么蹊跷,进了北平派天宝...”
说着再次顿住,光想着弟弟,忘记自己忠实的心腹今日也惨死。
当日出北平,郭天叙夫妇加郭天爵,谢天宝和杜淳刚两个锦衣卫头子,外加三十名精干的锦衣卫,计有三十五人。
如今能全须全尾回北平的只有三人。
如果说这是一场作战,郭天叙几乎全军覆没。
吴琼轻叹一口气,郭天叙想来一时半会不会恢复以往那般细致。
“大力,我们回北平的事虽算不上隐蔽,但这么快能组织几百精锐截杀我们!”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说没有有心之人提前算计,我是无法相信的。”
郭天叙闻言眼神也清澈了些许,是啊,要想在天子脚下截杀大明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若不是谢天宝带着众锦衣卫以身殉国,加上郭天爵换衣引开追兵。
这场刺杀可以说是必成之举
那就带了一个巨大的疑问:谁要刺杀郭天叙。
郭天叙死了,谁又最有利?
“会是谁要伏击我们?朱元璋或许是想的,可他在北平有这般能力么?”
这时候因为没有情报支持,他还没完全落实到朱元璋头上。
郭天叙也不怎么相信远在金陵的朱元璋能这么迅捷、周密的安排一场刺杀。
朱元璋派干练的心腹手下潜藏在北平,那是非常可能的。
但他们怎么会得到这么精确的情报?
难道是自己离开沧州的时候泄密了?
随行的还是那些人,韩深率大军去了天津卫。
或者说韩深会谋害自己?
郭天叙甩了甩头,觉得这不太现实。
一则是相信韩深的忠诚,韩深也没动机这么做。
虽说刚被郭天叙贬斥降职停俸,但郭天叙死了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他能有今天的权位,全是郭天叙一手提拔。
二来,就算韩深有心,他远远落在自己身后,要想埋伏在北平城外截杀,调动兵马也来不及啊。
除非是韩深在接到自己旨意去沧州的时候,就动了杀自己的念头。
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沧州就动手,他手下五千精兵,整个沧州城都在他控制之下,干嘛脱裤子放屁?
吴琼刚才也把所有可能想了一遍,最后她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
不过她无法直接言说。
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
“大力,你若驾崩,大明几乎可以说无人能受益,朱元璋是最可能,也最想的!”
“但显然他一人之力无法做到,如果说他勾结了大明某位非常有权势的人物!”
“而那个人又是我们身边之人呢?”
吴琼只能循循善诱。
郭天叙闻言惊起,鸡鸣山之围已经过去数年,有些事他都快遗忘了。
当年小六死的时候,虽然出口不清晰,但还是能明白小六在提醒郭天叙小心某个人。
后来谢天宝查了许久,主要侧重在小六平时交往的人。
可这些年都没一个结果,郭天叙也就慢慢遗忘了。
现在想来,必然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只是隐藏的太深,连锦衣卫都查不出丝毫踪迹。
“长老...”
“到底谁是长老?”
郭天叙把这么一连贯,立刻又念叨起记忆深处的两个字。
吴琼自是听郭天叙详细的说过,本来她也快遗忘了,但今天的事越想越觉得背后真相恐怖。
“大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朱元璋潜藏了人在北平附近,这些人必然要有人暗中照拂!”
“臣妾相信天宝和锦衣卫的能力,这多人丝毫不露踪迹的藏在我们附近,那人的能力恐怕非常了得。”
郭天叙闻言点点头,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喉咙哑的几乎不会言语。
立刻拿起手中的水杯,一口气全灌了进去。
吴琼立刻接过水杯,再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夫人,你是怀疑朝中或者军中有重臣参与其中?”
郭天叙喝了两大杯水,才压住喉咙的嘶哑。
吴琼点点头:“开始臣妾怀疑过韩深,怎么看也是他最方便行此事,毕竟我们什么时候离沧州,他最清楚!”
“还有那些人藏在他大军中,倒也能说的过去。”
“后来一想,韩深要弑君的话,沧州就能行事,就算要隐蔽作为,不在沧州下手!”
“兵马调动,我们是有规制的,没有君令,即便他是一军统帅,也无法调动几百兵马出天津卫。”
“营中自有锦衣卫的监察,就算锦衣卫也被他收买,那些兵马是如何过得了其他州县的?”
郭天叙刚才也这么想的,所以韩深的嫌疑可以基本排除。
几百号人兵马齐整的跨州过县,然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北平城下,这在古代基本是很难实现的。
如果说是分散开来,那需时太久,自己行路很快,时间不够充分。
“夫人,那你说这些兵马是怎么如何能这么顺当的阻截我们的?”
郭天叙此刻虽然能好好说话,但心中伤痛不减,大大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夫君,臣妾觉得这些人要么潜藏在北平...”
“要么还有种可能,就是潜藏在通州!”
吴琼说完,眼神带着无尽的悲哀看向郭天叙。
郭天叙愕然抬起头,眼神中除了不可置信没有任何其他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