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时，守在书房外的‘白无常’以阴柔的声音禀报：“程副科长求见。”
唐世勋的口中轻吐一个‘进’字，遂继续看着火光冲天的城东方向沉吟不语。
不多时，程都安快步走上了冬香阁的三楼，待他进入书房，白无常亦飘进房内站在他身后不足五步之处。
程都安直感到背后有些凉飕飕的，他清楚背后那长相阴死阴死的男子是何意，若他敢有何异动必然会血溅五步。
对此，程都安尚算沉得住气且也甚为理解，不过他对‘特使大人’与阮大家施礼后，却欲言又止地垂首看了阮丽珍的雪白长裙一眼。
唐世勋自然会意，他摆了摆手：“程副科长，有事直说，无妨。”
“是，大人。”程都安恭声应是后遂沉声禀报。
适才他与二科第七组长赖水昌分头巡视后院之后在厨院汇合时，二科长老炳正好赶来欲向特使大人汇报主楼的刺杀事件。
谁曾想他们突然看到城东和城南皆是火光冲天，老炳当机立断，他将主楼的刺杀事件简明概要地告诉程都安，并吩咐程都安带人守好这阅江楼的后院，而他则拉着赖水昌一同离去。
虽然老炳很是受不了赖水昌的为人，但二科的精干人手大多都来了阅江楼，而赖水昌乃是衡阳湘水帮的帮主，他在城南内外委实很有势力。
加之老炳不能调太多骨干离开阅江楼，因此他只能先拉着赖水昌赶去城南‘救火’。
程都安说到这遂转到阅江楼主楼的刺杀事件，与之前那丫鬟小菊刺杀阮大家不同，主楼的刺客很能沉得住气，文会进行了几个时辰都无一丝异动。
直到半个时辰以前，即丑时那会儿，其实当时的文会已接近尾声，朝廷使团正使杨公公和衡阳府学宫蒋老夫子及不少文士已是疲乏了。
但还有不少人意犹未尽，更有一些人已经喝醉了，这喝醉的人当中有朝廷使团的副使杨文骢大人，还有湘南狂士郭凤跹。
也正是在丑时，兴许是酒劲上头的缘故，杨文骢大人与郭凤跹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而这就仿如点燃了火药桶一般，那些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士子们亦七嘴八舌地加入了战团。
虽然石二勇和老姚、老炳等衡阳分处的高层就在现场，但参加文会的士人有近百人，朝廷使团的要员有十余人，再加上侍从侍女丫鬟小厮以及石二勇手下的骨干等等，现场可是有近两百号人。
正当石二勇亲自冲过去拉架时，异变突起！
先是并未加入‘战团’而在旁‘调戏’一个侍女的刘姓公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刘公子身旁的马公子亦是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而石二勇等人看得很真切，杀害刘公子和刺伤马公子的正是那个被刘公子‘调戏’的侍女。
谁曾想就在石二勇的手下们挤开人群意欲去抓捕那侍女时，朝廷使团的另一位副使、朝廷礼部郎中周镳大人也突然大声痛呼。
这还得了？石二勇气得哇哇大叫，随即他赶紧冲向受伤的周大人。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要保证杨公公和周大人等朝廷要员们的安危。
又有第一科长老姚轻功了得，他疾冲向厅中的一根圆柱，借着冲势猛蹬圆柱反向弹出，在人群上空如炮弹般直袭那杀害刘公子的侍女。
然而老姚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欺近那侍女之时，她已是被一双如鹰爪般的大手给生生拧断了脖子！
这个会鹰爪功的男子，乃是朝廷使团副使之一、当朝首辅马士英的妹夫、兵部郎中杨文骢。
“哦？”唐世勋听到这儿不禁来了兴趣，他知道杨文骢不仅诗画双绝且自幼习武练骑射，但没想到杨文骢的功夫如此高？
阮丽珍则蹙眉不语，似乎她也没想到杨文骢会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随即她担忧地问道：“程副科长，周大人的伤势如何？”
“阮大家容禀。”程都安对阮丽珍施了一礼，虽说她蒙上了面巾，但他自是谨守本分垂着首继续禀报。
在现场只有府学宫的刘公子被那侍女一刀毙命，旁边‘凑热闹’的马公子虽腹部中刀但好在并未伤及要害，而使团副使周镳大人则是屁股中了一枝弩箭。
虽然中刀中箭者只这三人，但由于五楼的文会现场人太多，在混乱中有十余人被踩踏致伤。
再说回那被杨文骢大人所杀的侍女刺客，石二勇与老姚等人已是查验过尸体，该女子名叫翠儿，她确为‘戊戌旗’中人，其腿上刺青也如行刺阮大家的小菊、以及自杀的厨娘廖氏一样是‘两颗獠牙’。
不过，翠儿身上并无劲驽。
其实翠儿当时所处的位置在大厅西侧，而周镳大人是在东侧受到弩箭所伤，当时那混乱场面，行刺周大人的可以肯定绝非翠儿。
而据受伤的马公子所言，女刺客翠儿之所以突然暴起杀害刘公子是另有隐情。
这翠儿本就是阅江楼的侍女，她不仅与那自杀的厨娘廖氏关系不错，与行刺阮丽珍的刺客小晴也颇为亲密。
并且，马公子说这翠儿与那刘公子可谓是两情相悦。
当杨文骢与郭凤跹借着酒劲爆发冲突之时，翠儿便欲抽刀行刺朝廷使团的要员，但她身旁的刘公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动，故而以身阻拦。
那马公子与刘公子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两人本就坐在一块，因此马公子看得真切，是翠儿挥刀割破了刘公子的喉咙，并顺手一刀划破了马公子的腹部。
至于她是否还有同党则尚未可知，目前仍在排查之中。
为免阮丽珍担心周镳大人的伤势，程都安补充道，周大人所中的制式弩箭并未淬毒，因此周大人的伤势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哼！”阮丽珍很是不满意程都安的说辞。
周镳大人不仅是当朝礼部郎中更是朝廷使团的副使之一！楚军没能护得使团要员们的安全且让周大人负伤，这事楚军岂能不给个说法？
当然，阮丽珍并非正式的朝廷使团中人，因此她只是流露不满之色却并未多言。
唐世勋听程都安说罢后，则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就目前所确查的，阅江楼有文大厨的夫人廖氏、许莲花的丫鬟小菊与侍女翠儿三个‘戊戌旗’的细作刺客。
三女平素里有颇为密切的关系，这无疑是她们相互串联的依据。
不过，三女皆只是‘两颗獠牙’！亦即是说，在她们之上至少还有一个负责统筹的‘三颗獠牙’或是更多未查明的细作。
再有朝廷使团的副使周镳大人遇袭，程都安提到周大人所中的是‘制式弩箭’？这，可就更耐人寻味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