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只听尉迟家主再次艰难开口道:“拿着家主令牌,让赶来的人全都去追杀上官云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们活着离开山庄。如果有人不听你的号令,千万不要心软,杀了他们,以免日后成为祸患!”
父亲的叮嘱传入耳中,尉迟安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内心深处升起。正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父亲那微微抬起的手,突然沉落了下去。
手中令牌随即落地,与地面的青石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尉迟安炀望着父亲逐渐没了生气的脸,和死不瞑目而圆睁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慢慢伸手在他脸上扫过,轻抚他的双眸。随后又慢慢捡起那象征家主身份的令牌,内心犹如天人交战。
此时,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大批尉迟家的弟子闻讯赶来,山庄里乱成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坚定。不管这家族未来如何,当下他得先完成父亲的遗愿。
他快步走到一旁,对着族人大声喊道:“听令!现在我便是尉迟家主。所有人立刻去追杀上官云锦,夺下葬雪剑,一个不留!”
身旁这些人听到他的命令后,纷纷行动起来。
尉迟安炀看着族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一切不要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他也知道,这一决定或许会让尉迟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此刻他已没有其他选择。
就在他准备跟随众人一同前去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悄声道:“家主,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耳畔响起的声音,令尉迟安炀猛地回头看去,站立旁边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儿子,尉迟承烷。
看到是自己儿子,他脸一沉,未等开口就听儿子继续说道:“孩儿恭喜父亲执掌家族,成为家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在乎这些!”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沉声道:“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被父亲出言训斥,尉迟承烷顿时老实了,凑上前去,在他耳边低声道:“父亲,事已至此,就算我们杀了上官云锦,恐怕消息也会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整个朝廷。毕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尉迟安炀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只见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仿佛他才是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的那个人。
“表态?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向谁表态?”尉迟安炀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向上官娘娘表态啊!我们必须极力证明今日发生的事情,与父亲您毫无关系!”尉迟安炀的儿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说罢,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正在与莫真人激烈打斗的老祖,然后又将视线转向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爷爷。
“父亲,您想想看,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是爷爷和二叔他们合谋策划的。而您呢,一直都跟随在老祖的身边,在后山闭关修炼,对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将责任推到老祖的身上!”
听到儿子这番话,尉迟安炀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心思也如此深沉。
尉迟承烷心思如何暂且不提,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能够保全尉迟家部分人的办法。
尉迟安炀沉默良久,内心再次天人交战。在他看来,儿子说的这办法或许能保家族部分人,但上官云锦相信,皇帝未必会信。
一旦皇帝有所怀疑,只需动动嘴,尉迟一族仍将面临灭顶之灾。
想到这些,他的内心变得犹豫不决。
“父亲,时间紧迫,再犹豫就来不及了。”尉迟承烷见父亲迟迟不语,轻声提醒。
尉迟安炀抬起头,目光落在尉迟岩鹛的身上。此刻他与云霄子的打斗还在继续,虽占据了上风,却仍未分出胜负。
在儿子的催促下,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只见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尸身,深吸口气,言道:“全力追杀上官云锦,夺了她的葬雪剑!”
尉迟承烷没想到父亲还是选择追杀,惊愕道:“父亲!您真的决定了?那将来......”
尉迟安炀打断他:“我心意已决,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苟且偷生家族威严何存,即便向朝廷表忠心也难获信任,皇帝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
话音落下,尉迟承烷还欲再劝,却被尉迟安炀严厉的眼神制止。他只好闭嘴,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与此同时,上官云锦这边已经成功杀出了山庄。
能够活着出来,多亏了尉迟家的几位强援与他们的弟子。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他们的子嗣!
那些人的伤亡暂且不提,单说上官云锦。
在几人的护送下,离开山庄后他们直奔锦衣卫的栖身之所。
还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几十名赶来救援的锦衣卫。
原来,范天雷返回尉迟山庄发现上官娘娘被围攻的时候,第一时间先放回了信鸽,给锦衣卫送去了消息。
说来也巧,如果是前几日,还真就没有信鸽什么事!这只信鸽是他今日返回时,特意带的。目的就是怕在尉迟山庄有什么意外,可以及时通知锦衣卫前来救援。没想到刚刚返回,这只信鸽就派上了用场。
别看仅有几十名锦衣卫,这些人的武艺相当了得。能跟随在上官云锦和范天雷前方郴州执行任务,那能是一般人!即便后面还有尉迟家的人追杀而来,但是由锦衣卫护卫,足以为上官云锦争取到一定的时间离开这里。
一行人并未前往锦衣卫扎营的那个荒村,而是一路向西而行。
数日前,云霄子前往郴州大营。他离开京都时,皇帝曾给了他一块可调动大军的令牌。抵达尉迟山庄后,他又遵照上官娘娘的安排,前往军营待命,怕的就是尉迟家会有什么坏心思。
喹莫通过云霄子的嘴得知上官娘娘的处境后,已经暗中率领五千羽林卫前往距尉迟山庄不足百里的一个山坳待命。
锦衣卫接到范统领传回的信鸽后,按照他事先的交代,当即又放出从军营带来的信鸽,将消息传给了云霄子。
云霄子在收到信鸽传回的消息后,不敢迟疑,当即拿着皇帝御赐的令牌找到喹莫,请他发兵前去尉迟山庄救援。
喹莫就是干这个来的,他也在等消息。不止他,五千羽林卫全都处于随时待命出发的状态。云霄子一开口,他二话不说,当即下达命令。
五千多名羽林卫听到命令后,迅速集结,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云霄子也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队伍,与他们一同踏上了前往尉迟山庄的征程。
上官云锦一行人已经走了大约三十里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万马奔腾一般。众人纷纷站定身形,极目远眺。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如汹涌的波涛般朝他们涌来。那场面异常壮观,马蹄声响彻云霄,大地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上官云锦心中一惊,难道是尉迟家还有伏兵?可这骑兵数量众多,不像是尉迟家能短时间召集的。
就在众人紧张戒备之时,终于借着夕阳的一缕余晖,看到了高举旗帜,上面赫然是羽林军的标志。
“娘娘,是羽林卫!”
范天雷惊呼一声,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上官云锦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地。
对面而来的大军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战马奔驰的速度开始减缓,在双方相距不足百步的时候,才彻底停了下来。
“快去迎接,是上官娘娘!”
云霄子朝着喹莫低呼一声,率先快马奔到上官云锦面前。勒住马缰,看到浑身是血的上官云锦,整个人直接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连滚带爬的跑到近前:“娘娘,您没事吧!”
“无大碍!”
平时都是说无碍,今天却说出了无大碍,可见其伤势还是很严重的!
“末将喹莫,参见娘娘,羽林卫听候娘娘调遣!”
喹莫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的来到面前,单膝跪倒在地,抱拳施礼。
“喹将军请起!”上官云锦嘴里说着话的时候,从怀中摸索一番,最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那枚皇帝玺印。
“本宫代传陛下旨意,尉迟世家意图不轨,尉迟家主欲谋杀本宫,尉迟岩鹛助纣为虐。命你即刻调动挥向所有大军,围剿尉迟山庄,胆敢放走一人,本宫拿你是问!”
“末将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喹莫喹莫领命后,迅速安排部署。
上官云锦转身,看向一路护送自己的那三人,言道:“你们虽是尉迟家的人,念你们明事理,本宫可饶你们与其家人一命,随喹将军杀回山庄,本宫回京后也好在陛下面前为尔等说情。”
三人正看着上官云锦痴痴愣神,与在尉迟山庄见到的样子有不同。亲眼看到上官云锦发号施令,看到驰骋疆场的大将军跪地,三人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就被她的气势震住了。
此刻听到她开口,三人回过神来,急忙开口表态。口中之言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等愿听从娘娘命令,诛杀逆贼,效忠朝廷!”
上官云锦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继续道:“尉迟山庄你们比本宫熟悉,可将所有道路全部告知喹将军,待大军封锁山庄后,你们便可带着你们的人返回。本宫这几日会在此地安营扎寨,若有什么消息,可及时来报。”
“是,我等定会谨记娘娘吩咐!”
三人再一次表态,待他们说完,喹莫已经做好了安排,再次折返回来。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平静的场面瞬间被打破,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让在场的三人都不禁为之震颤。
这股杀伐之气与他们所熟知的江湖人的修为气势截然不同。江湖人的修为再高,顶多也就是给人一种压迫感,但眼前这位身穿铠甲的将军身上所散发出的,却是一种来自生死边缘的杀伐血腥之气。
纵使他们三人武艺高强,面对如此凌厉的杀伐之气,也不禁心生胆寒。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江湖人再能打,也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然而这位驰骋疆场的将帅,却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对死亡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呢?
喹莫的安排简单而直接。他先是迅速派出一名亲信,手持自己的兵符,快马加鞭赶回郴州,通知留守军营的副将调动大军前来支援。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有足够的兵力才能确保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胜算。
然后将自己的卫队留下,命令他们全力保护上官云锦的安全。上官云锦身份特殊,不容有失。
而他则亲自率领羽林卫前往尉迟山庄,直面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云霄子自然也要留下来,毕竟懂些岐黄之术,可为上官娘娘治伤。
喹莫将自己的安排告知上官云锦,只见她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问出了心中疑虑。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喹将军不是应该驻守凉州吗?可是陛下调你前来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