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打开了一个新的浏览器标签。
没有输入彭博或者路透社的网址，而是键入了一个在主流金融圈看来上不了台面的名字：红迪网。
这个鹰国最大的线上社区，人员构成极为复杂。
而他点进去的，是其中最混乱、也最富活力的一个版块——“华尔街赌场”。
这里聚集了全美最疯狂、最叛逆、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散户投资者。
他们自称“猿人”，信奉“YoLo”的投资哲学，以向华尔街的精英机构发起高风险的对抗为荣。
这里没有严谨的财务分析，只有各种pS过的表情包和盈利暴涨或亏损巨大的账户截图。
但这正是林清风选定的地方。
他用“LeoLin”这个Id新建了一个帖子。
标题他想了十秒钟。
《“秃鹫”的谎言，与我压上全部身家的看涨期权》
他没有写长篇大论的专业分析，那会吓跑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直接把那面贴满报告的墙壁拍了一张照片，上传。
然后，他用最简单、最粗暴的语言，配上他用红笔圈出的报告截图，开始了他的“表演”。
【嘿，各位赌场里的兄弟们！看看“秃鹫资本”今天发的这坨屎！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连小学算术题都不会做的白痴！】
【第一坨：他们说“光环基因”最新的cas13d技术数据造假，证据是两年前的一次失败实验。】
他贴出两份文件的对比截图。
【我x！这是拿两年前被淘汰的技术失败数据，来攻击现在的新技术！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都不识字？】
帖子下面，很快出现了第一条回复：
“LoL，这个说法我给满分。”
林清风没有停。
【第二坨：他们请了个所谓的“斯坦福专家”来背书。】
他直接甩出那篇关于芬奇博士学术欺诈被开除的新闻链接。
【这“专家”三年前就因为伪造数据被斯坦福大学扫地出门了！秃鹫资本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把他翻出来的？按他们的逻辑，我随便找个街边的流浪汉，都能说成是前高盛合伙人了！】
评论区开始热闹起来。
“Fuck！真的假的？我刚因为这份报告清仓了！”
“楼主牛逼！这都能扒出来！”
“秃鹫资本这帮狗娘养的，又来这一套！”
林清风的手指在键盘上继续飞舞，敲下了最关键的一击。
【最恶心的是第三坨：他们拿一本过时一年的法律条文，恐吓我们说公司要面临集体诉讼。】
他把新旧法条的差异，用最醒目的红色高亮标出。
【看清楚！新的法律条款去年就生效了！他们用一本过时的法律书来告诉我们明天会下雨！这是欺诈！这是赤裸裸地抢夺散户的钱！】
写到这里，整个帖子的情绪已经被他彻底点燃。
他明白，光有愤怒不够。
必须给出行动。
他打开自己的盈透证券账户，将可用资金101万美金的页面截图。
然后，他操作账户，执行了一笔交易。
买入“光环基因（GhG）”的看涨期权。
不是买股票。
是买期权。
一种高杠杆的金融衍生品。
他没有动用那一百万，而是只用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一万三千四百五十美金。
正是他这几天不眠不休，从市场里抠出来的所有利润。
他买入了执行价为30美金，一周后到期的看涨期权。
如果一周后股价高于30美金，他就能获利。
如果低于这个价格，这一万多美金将全部归零。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
他将交易成功的截图贴在了帖子的末尾。
【“秃鹫”用几十亿美金做空，想把这家能救命的公司按死，抢走他们的技术。】
【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我刚用我这几天赚到的每一分钱，全部买了看涨期权。】
【我不认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但我相信科学，不相信华尔街这帮吸血的骗子。】
【YoLo！】
帖子，发送。
帖子发出。
整个“华尔街赌场”版块的新回复以惊人的速度涌现。
短短五分钟，帖子的浏览量破万。
上百条评论涌入。
十分钟，帖子被版主用红色高亮置顶。
标题后面加了一个火箭的图标。
“这个Leo是谁？这分析水平比那些收费的分析师强一百倍！”
“卧槽！截图为证！真刀真枪地干了！是个爷们！”
“妈的，老子昨天亏了五万美金，就是信了秃鹫的鬼话！现在我要把养老金都押进去！复仇！”
“钻石手集合！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猿人’的力量！”
“我不管技术不技术，我就看不惯华尔街这帮精英天天割我们韭菜！我跟了！2万美金买入正股！”
“已买入100张call（看涨期权）！要么会所嫩模，要么下地干活！干翻空头！”
一场由林清风策划、散户对机构的对抗，在互联网的虚拟世界里迅速聚集起庞大的声势。
……
同一时间。
纽约，曼哈顿中城。
秃鹫资本的总部占据了公园大道一栋摩天大楼的整个顶层。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中央公园的雪景。
他就是秃鹫资本的创始人兼cEo——卡特·安德森。
他的助理敲门进来，神情不解。
“老板，红迪网上出现了一个针对我们的热门帖子。发帖人逐条驳斥了我们的报告，并且煽动散户买入‘光环基因’。”
卡特·安德森连头都没回，只是端起桌上的威士忌，轻抿一口。
“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散户罢了。”
助理将平板电脑递上前，屏幕上正是林清风那篇已经获得数千条评论的帖子。
卡特·安德森的目光扫过屏幕。
当他看到那个“LeoLin”用一万多美金买入看涨期权的截图时，他笑了，笑容里满是轻蔑。
“又来一群想当英雄的蠢货。”
他把酒杯放回桌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让公关团队发第二轮通稿，联系我们在国会山的朋友，就说这项技术有潜在的军事滥用风险。”
他停顿一下，补上一句。
“另外，让技术部门查一下这个‘Leo Lin’是谁，把他所有的交易记录和背景资料都挖出来。”
卡特·安德森转过身，看着助理。
“加大空头仓位。我要让股价在三天内跌破10美金。”
“我要让这个Leo、那些跟风的蠢货，连同他们的‘光环基因’一起彻底消失在市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