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封闭术实践课的地窖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魔药。埃德里克盘膝坐在地毯上,双眼紧闭,周身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银蓝色精神屏障——这是他按照斯内普在魔药课上提点的“瞬时峰值修正法”,重新调整后的防御形态,屏障表面的波动纹路比之前更细密、更稳定,恰好避开了精神共振的误差区间。
斯内普站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黑袍垂落如墨,遮住了大半地面的阴影。他没有立刻发动精神攻击,只是握着魔杖,目光锐利地扫过埃德里克周身的屏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杖尖——那上面还沾着一点早上调配魔药时残留的、淡绿色的水仙根汁液。
“看来你总算没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嘲讽,多了一丝审视,“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上次的疑问只是入门级的皮毛,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骤然袭来——不同于以往那种狂暴的、全方位的压制,这次的冲击精准得可怕,恰好瞄准了埃德里克精神屏障最容易因“情绪波动”而出现缝隙的右侧边缘,力道不大,却带着极强的试探性,像是一把细针,专门挑刺屏障的薄弱点。
埃德里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斯内普那句“剧烈情绪波动对精神力阈值的临时性增幅”。他没有硬挡,而是立刻调动精神力,按照手稿上“引而不挡”的分流术逻辑,将那道冲击顺着屏障纹路引向左侧——那里是他特意强化过的、能承接并消解冲击的“缓冲带”。
“嗡——”
无形的碰撞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魔力涟漪,埃德里克的额角渗出一丝薄汗,却稳稳守住了心神,没有让对方的精神力突破屏障半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斯内普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对应着他之前困惑的节点:有时是模拟“突发恐惧”引发的精神力紊乱,有时是制造“短暂分心”导致的屏障缝隙,每一次试探都切中要害,却又留有余地——从不会真的伤及他的精神内核。
“还算有点长进。”斯内普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紧绷,“但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分流时过于关注‘引’,却忽略了冲击残留的魔力会在屏障内侧形成积滞。”他上前一步,魔杖尖对着埃德里克屏障的左侧缓冲带,极轻地一点,“这里,用三成精神力构建反向漩涡,将残留魔力导回外界,而不是困在体内消耗自身心神。”
那道轻点的魔杖尖没有释放任何攻击,反而传来一缕极淡的、带着引导性的精神力——那是斯内普用自身魔力模拟出的“反向漩涡”形态,清晰地展示着如何精准控制力道,将残留魔力导出。埃德里克心中一动,立刻顺着那缕引导,调整精神力的流向,果然感觉到屏障内侧淤积的滞涩感瞬间消散,防御变得更加轻盈、稳固。
这种近乎“手把手”的指导,对斯内普而言已是极大的破例。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魔杖,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语气又冷硬起来:“别愣着,再来一次。这次我会模拟‘突然被打断施法’的情绪波动,看你能不能守住屏障。”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地窖里只剩下两人无声的精神交锋。斯内普的攻击越来越精准,越来越贴近实战场景,却始终保持着“点到即止”的分寸;埃德里克则在一次次试探中快速调整防御策略,将手稿上的理论与实践结合得愈发熟练,屏障的纹路从最初的略显僵硬,逐渐变得灵活而坚韧。
当最后一次精神冲击被埃德里克完美分流、消解在空气中时,两人都微微喘息着。埃德里克睁开眼,额角的薄汗顺着脸颊滑落,却难掩眼底的光亮——他终于彻底贯通了“共振误差修正”与“精神分流”的关联逻辑,脑海中原本模糊的理论框架,此刻变得清晰无比。
斯内普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喉结动了动,转身走向书架,动作比平时稍显仓促。他从上次存放手稿的那个角落,抽出一张单独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没有回头,直接朝埃德里克的方向丢了过去:“这是……上次推导时遗漏的‘情绪波动与精神力阈值的对应数据表’,你自己看。”
埃德里克稳稳接住那张纸,展开后,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墨字表格,每一组数据都标注着详细的测试条件——从“轻度烦躁”到“极度恐慌”,不同情绪状态下的精神力峰值、误差系数、分流效率,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几处用红墨水标注的、属于斯内普自己的测试心得:“恐慌状态下,分流延迟不可超过0.3秒,否则屏障必破”。
这张表格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上面的数据精准对应着刚才实践课上的每一次试探,甚至比手稿上的理论推导更具实操性。埃德里克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工整的字迹,能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属于斯内普的微弱魔力气息,那是他反复演算、修改时留下的痕迹。
“谢谢教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回避“感谢”,也没有用“推导草稿”之类的话语去掩饰,只是直白地表达着认可与感激。
斯内普的背影僵了一下,耳根处又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对着书架挥了挥手,语气恶劣得像是在驱赶:“少废话,看完赶紧滚。这张表不许弄丢,更不许给别人看——要是让我发现霍格沃茨有第二个人知道上面的数据,你就等着在禁闭室里演算到天亮!”
埃德里克没有再多说,小心翼翼地将表格折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与之前的手稿放在一起。他站起身,对着斯内普的背影微微欠身,然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果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期待的询问,快得像错觉:“……下次实践课,把你的演算过程带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看懂了。”
埃德里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门内,斯内普站在书架前,目光落在刚才存放表格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荡荡的书架隔板。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从袍内摸出一支羽毛笔,在一张新的麻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关于‘突发喜悦情绪对精神屏障的影响’——补充测试方案”。
地窖的阴冷空气里,仿佛又多了一丝极淡的、属于知识共鸣的暖意。那两张泛黄的纸页,一张被埃德里克珍藏在贴身口袋,一张被斯内普写满了新的测试方案,无声地维系着两个灵魂之间,那份独有的、用知识搭建起来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