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潘多拉·克里维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窗玻璃上,试图用她的速记羽毛笔素描下一只一闪而过的地精(未果),而伊莱亚斯·肯德尔则正襟危坐,面前摊开一本厚得能当砖头用的古籍,眉头紧锁,仿佛在破解世界级的谜题。玛莎·波兹从她的魔法包里掏出各种自制的小点心,热情地分发给每个人。
“所以,”潘多拉终于放弃了她那不切实际的地精写生,转过身扫过所有人,“暑假!快,都交代一下,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遇吗?我先来!”
“她不等别人接话,眼睛亮晶晶地前倾身体,语速飞快地讲述:‘我跟着叔叔的魔法生物考察队去了亚马逊雨林。我们差点被护树罗锅当成入侵者吊起来,我还偷偷收了片鸟蛇褪下的皮——看。’”
“但最刺激的是,”潘多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遇到了一小群囊毒豹!隔得老远,但我还是闻到了那股甜腻的、让人头晕的味道!我叔叔立刻给我们灌了提神剂,飞快地幻影移形了!太可惜了,不然我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它们的毒囊……”
伊莱亚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智慧(或者说书呆子气)的光芒:“囊毒豹的毒性研究在《罕见致命毒性魔法生物及其解毒剂综述》第394页有详细记载,近距离观察生还概率低于百分之三。你的叔叔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克里维。”他合上手中的大部头,“至于我,我的假期相对……安静。我父亲终于允许我有限度地接触家族藏书室里的一些……嗯,‘限制级’藏书。”
他语气平淡,但眼中闪烁的光芒暴露了他的兴奋:“我主要研读了一本关于古代如尼文魔法契约变体的孤本,里面的能量回路构建方式非常精妙,完全颠覆了现在《古代魔文简易入门》里的基础模型。可惜大部分内容都过于深奥,而且需要特殊的魔法墨水才能实践,否则我真想试试其中一个用于加固物品的符文……”
玛莎听着同伴们惊心动魄或高深莫测的经历,圆圆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我……我没你们那么厉害。我就是跟着爸爸妈妈进行了一次环球美食之旅。”她说着,又拿出几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小馅饼分给大家,“我们在法国吃了会自己跳进嘴里的马卡龙,在埃及尝了用斯芬克斯眼泪(当然是比喻!)调味的香料烤羊排,还在日本一家巫师开的小店里吃了需要用漂浮咒才能夹起来的闪光荞麦面!我还记了好多食谱呢,回头试试看能不能在霍格沃茨的厨房里做出来!”
三双眼睛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了从上车起就话不多的埃德里克。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精神上的鏖战,此刻正享受着朋友们带来的、无需动脑的轻松氛围。
“埃德里克,你呢?”玛莎关切地问,“你的暑假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有点累?”
埃德里克咽下嘴里那块美味得惊人的奶油馅饼(玛莎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大脑飞速运转。潘多拉的丛林冒险?伊莱亚斯的禁书钻研?玛莎的环球美食?他的暑假?——充斥着精神对抗、魂器副产品、记忆修改、以及和一个阴郁的魔药教授及其来历不明的婴儿进行奇怪周旋。
(哪一个都不能说。)
他蓝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朋友们好奇的脸,语气淡然,选择性地吐露了部分真相,巧妙地编织成了一个看似合理又略带波折的假期片段。
“大部分时间在看书和练习魔法。”他先抛出一个安全又符合他人设的开头,然后稍微坐直了些,仿佛提起了一件还算有趣的事,“快开学的时候去了趟对角巷补充物资。倒是遇到了点……意想不到的事情。”
“哦?什么事?”潘多拉的八卦雷达立刻竖起。
“之前意外得到一本笔记本,我觉得很有趣就找人留意了一下,这次去一家不起眼的旧货铺里,”埃德里克斟酌着用词,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偶然又发现了一本。很有些年头了,封皮上烫金的缩写是‘t.m.R.’。”他没有模糊他找卡桑德拉夫人寻找的事,这一问就能知道,没必要隐瞒,他只是用绝对的笔记替换了原本的。谎话吗!就是要九分真掺一分假。
“t.m.R?”伊莱亚斯立刻进入检索模式,“这个缩写……似乎没有出现在近代着名的魔法理论家或实践者名录里。是某个古代巫师的笔记吗?里面记载了什么?”
“更像是一个学生的课堂笔记和随笔,字迹很工整。”埃德里克避重就轻,“内容……挺有意思,是一些魔法运用的独特思路和猜想,角度很刁钻,不像教科书那么死板。”他巧妙地将汤姆·里德尔的才华描述为“独特思路和猜想”,既引起了兴趣,又不会过于骇人听闻。他可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缩写的老笔记本感兴趣。
“听起来像是某个拉文克劳前辈的遗产!”潘多拉兴奋地说,“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呢!你破解了吗?”
“我看过了,小技巧多一些,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先拿去。”埃德里克简短地回答,成功地将话题从“t.m.R.”是谁转移到了笔记本本身上。
“然后呢?就买了本笔记本?”玛莎更关心实际发生的事。
“哦,还有件事,”埃德里克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无奈和些许后怕的表情,“我的魔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极不稳定。魔力输出时断时续,还会发烫,甚至冒火星。差点把丽痕书店的一摞旧书给点着了。”
他省略了魔力失控的真正原因——消化伏地魔天赋和过度练习大脑封闭术带来的冲击——将其模糊地归结为“莫名其妙”。
“梅林啊!”玛莎捂住了嘴,“那你怎么办?在对角巷魔力失控很危险的!”
“立刻去了奥利凡德。”埃德里克语气平稳,“他说是我的魔力性质发生了些变化,和原来的魔杖核心冲突太严重,无法修复了。只好换了根新的。”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放在身旁的龙皮口袋,那根黑胡桃木魔杖正安然躺在里面。
“哇!新魔杖!”潘多拉的眼睛又亮了,“是什么材质的?什么样的?顺手吗?”
“黑胡桃木,龙心弦。”埃德里克没有隐瞒魔杖信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还不错,比之前那根更……稳定。”他选了一个最安全最正面的形容词。
伊莱亚斯若有所思:“魔力性质发生显着变化……这在青少年巫师中虽然不常见,但并非没有先例。通常与强烈的情绪冲击或魔法实践的突破有关。埃德里克,你假期练习了什么特别高深的魔法吗?”
(大脑封闭术和反摄神取念算吗?还有窃取天赋和剥离魂器?)埃德里克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困惑:“只是些常规的预习和……嗯,尝试了一些无声咒。可能太急于求成了吧。”他再次将原因引向“刻苦”和“意外”,完美符合他留给教授和同学们的印象。
这个话题终于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朋友们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奥利凡德的魔杖哲学、各种木材和杖芯的特性,以及伊莱亚斯提到的那些古代如尼文契约。
埃德里克靠在窗边,听着同伴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偶尔插上一两句关于魔杖选择或古代魔文的见解(得益于他庞大的知识储备),内心却一片平静。
他的暑假,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都要“精彩”和“惊心动魄”,但也黑暗和复杂得多。那些真正的秘密,如同深埋地底的宝石,只能由他独自挖掘和珍藏。
而此刻,听着朋友们的声音,感受着列车奔向霍格沃茨的平稳节奏,这种简单而热闹的陪伴,似乎……也不坏。至少,能让他暂时从那些错综复杂的算计和冰冷的谋划中抽离片刻。
他拿起另一个玛莎递来的小蛋糕,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