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足的睡眠如同最完美的魔药,彻底修复了埃德里克透支的精神。
第二天早晨,他神采奕奕地起床,甚至还有余裕提前预习了今天可能会讲到的内容。
那就去吃饭吧,走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了,嗯?放假前,斯内普教授不是还在刻意疏远我,恨不得我离他办公室八丈远吗?怎么一个假期,就变成天天抓着我进行高强度的大脑封闭术‘实践’了?)
他摩挲着手中那根顺滑的黑胡桃木魔杖,冷静地分析着时间线。
(按理说,假期的补习是因为照顾小斯内普的交易。时间更近,影响力应该更大。所以开学后,默认补习的延续?)
但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可是,小斯内普呢?那个交易的核心——需要他耗费巨大精力照顾的婴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埃德里克的思维飞快运转,像解一道复杂的逻辑谜题。
(如果小斯内普还在蜘蛛尾巷……斯内普教授把他独自留在家里?这简直像火龙离开了它的宝藏山洞,他能放心?以他那多疑和掌控欲极强的性格,绝无可能。那么……)
一个更大胆的猜测浮现。
(他把小斯内普带来霍格沃茨了?就藏在他的地窖办公室里?)
这个想法让埃德里克眉梢微挑。
(但这风险极高。霍格沃茨是邓布利多的城堡。就算斯内普的办公室私密性再强,也不可能完全瞒过那位最喜欢在城堡里夜游、洞察一切的老校长。一个婴儿的哭声、奶瓶、甚至是魔法波动……都是巨大的破绽。斯内普难道已经找到了完美隐藏的方法?还是说……)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
(……他已经向邓布利多坦白了?用某种方式解释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但这更说不通,如果邓布利多知道,绝不会放任斯内普用这种高压方式‘训练’一个可能知情的一年级学生的大脑封闭术,这太容易出问题了。)
(或者,那个家养小精灵真的如此能干,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事情,让斯内普白天可以完全脱身,甚至有空来‘折磨’我?)
各种可能性在他脑中交织、碰撞。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准确推断出斯内普当下的真实处境和选择。这种“未知”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但更多的是被勾起的好奇心。
(有意思。看来‘交易’的另一端发生了某些我尚未掌握的变化。斯内普教授的行为模式比预期更复杂。)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意识地盯着魔药教室门口的方向——那也是通往斯内普办公室的必经之路。眼神专注,仿佛能穿透石墙,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秘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扇厚重的木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
西弗勒斯·斯内普像一片裹挟着暴风雨的黑云般走了出来,显然是要前往大厅用餐。他一抬眼,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站在走廊不远处、正一动不动盯着他办公室门的斯莱特林学生。
斯内普的脚步顿住了。
黑袍无风自动,他本就阴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难看,眉头死死拧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又极其令人怀疑的东西。
这男孩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目光直勾勾地、甚至带着某种沉思般的专注,死死盯着他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那眼神绝不是在欣赏木料纹理或等待上课,更像是在……计算、分析、推测门后可能隐藏的一切。
(布莱克伍德!)斯内普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混合着极度不耐和尖锐警惕的情绪瞬间攫住他。(他又想干什么?)
暑假里那些被迫的、令人火大的“育儿交流”场景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这个心思深沉的小巨怪,不仅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甚至还亲手抱过他、喂过他!虽然那场交易(用大脑封闭术知识换取育儿帮助)暂时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也意味着这个秘密被一个学生掌握了。
(他一直盯着我的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什么?难道弄出了什么动静?还是这敏锐得该死的小鬼单纯从我的状态推测出了什么?)斯内普的思维飞速运转,内心的警报拉到了最高级。
埃德里克被开门声惊醒,回过神来,正好对上斯内普那探究的、几乎要把他钉在原地解剖的锐利目光。
(糟糕,走神被发现了。)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迅速挂起一贯的、带着适当尊敬和一丝疏离的表情,微微颔首:“上午好,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没有回应他。他大步逼近,黑袍因急促的动作而翻滚,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巨大蝙蝠,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死死盯着埃德里克,试图从那对过于平静的蓝灰色眼眸里挖出真实意图。
“布莱克伍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嘶作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你像个试图用目光凿穿我办公室门的蠢货一样杵在这里,是期望能透视到什么让你那过度活跃又贫瘠的大脑感兴趣的东西吗?还是说,你终于决定放弃伪装,打算改行做霍格沃茨城堡的静态装饰品了?”
他的毒液喷射而出,但核心目的并非单纯的羞辱,而是驱赶和警告。
埃德里克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只是微微垂下视线,语气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只是刚好预习完今天的魔药课内容,在这里等待上课而已,教授。无意打扰您。”他轻巧地将“凝视”转化为“等待”,避重就轻。
(狡猾的东西!)斯内普内心的怒火烧得更旺,但他无法证明对方在说谎。他极度不耐地、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那么,既然你那‘宝贵’的预习已经完成——”他刻意拖长了音节,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就劳驾你移动你尊贵的双脚,让开这条通道。你或许能依靠吸收走廊里稀薄的空气和壁画们的无聊八卦来维持你那可疑的生命体征,但你可怜的、还需要处理大量……‘亟待解决的私人事务’的院长,”他再次加重了那几个词,眼神锐利如刀,明确传达出“别多问”的警告,“还是需要去大厅‘享用’他那份注定不会愉快的早餐的。”
他迫切地需要离开,也需要确保布莱克伍德立刻从他的门口消失。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场令人不快的交锋会以布莱克伍德的退让结束时,那男孩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用一种近乎天真(但斯内普绝不相信这家伙有半点天真)的语气问道:
“教授,那么关于我们假期的……‘实践课程’,开学后是否还需要继续?”
斯内普的身形猛地一僵。
(实践课程?大脑封闭术!)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紧绷的神经。他瞬间明白了布莱克伍德刚才那沉思目光的可能含义——这小子不只是在猜测门后的秘密,更是在权衡这项由“那个麻烦”衍生出的交易是否还有效!
一股更深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当然不想继续!但他必须确保布莱克伍德的大脑不会像筛子一样被轻易看透,从而泄露任何不该泄露的东西!尤其是现在,那个麻烦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但是,继续课程意味着更多的接触,更多的风险,更多看着这小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继续。”这个词几乎是从斯内普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情愿和一种被形势所迫的屈辱感,“时间……另行通知。现在,从我眼前消失,布莱克伍德!”
他死死地瞪了埃德里克一眼,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仿佛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彻底看穿、钉死在原地。
说完,他不再给埃德里克任何说话的机会,猛地一甩袍袖,卷起一阵冰冷的旋风,大步流星地走向礼堂。
埃德里克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虽然以斯内普的方式更像是杀气腾腾地转移战场)的背影,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确认了。课程继续。而且……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办公室里的秘密,果然还在,并且让他高度紧张。)
目的达到。他转身,心情平静地走向魔药教室。早餐可以等会儿再说,眼下,斯内普教授提供的“开胃小菜”已经足够让他精神一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