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的手指还停在那半张焦纸上,兵卒的喝声从门外传来。她抬头,视线扫过地窖入口,一名守卫快步进来,抱拳道:“东市方向有动静,两个穿素袍的人被拦下,其中一人袖口露出银线。”
她立刻将残册收进袖中,站起身。文书还在抄录,油灯映着纸页,墨迹未干。她走到箱子前,对身旁人道:“加快速度,原件不得离箱一步。”
话音未落,林沧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走进来,低声道:“萧大人已出城南街,暗卫护行,消息尚未走漏。”
“传令下去,”沈令仪盯着地面,“东市、驿馆、城南三处,凡穿素袍者,暂扣盘查。竹哨一律没收,不得放走一个。”
林沧海应声而去。她转身看向木箱底层,手指再次抚过空隙,确认再无遗漏。那张药方的事她没说,也不会现在说。她只记得谢昭容递来汤碗时指尖的温度,和那句轻飘飘的“妹妹保重”。
——那时她信了。
现在她只信证据。
乾元殿内,萧景琰立于阶下。皇帝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那份药方,眉头紧锁。案上摊开着换防图、密信抄本,还有那封写着“凤阙易主”的信。
“徐敬之的名字也在名单上?”皇帝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块。
“是。”萧景琰低头,“还有礼部侍郎、工部员外郎,三人都与谢家往来密切。”
皇帝将药方放下,手落在龙椅扶手上,指节微微发紧。“三年前贵妃之死,你可还记得?”
“记得。当时说是江意欢所为,证据是她宫中搜出的毒粉。”
“如今看来,毒粉是假,药方才是真。”皇帝站起身,“她送来安胎药,实为堕胎药。孩子没了,罪名也就坐实了。”
殿内一时安静。
萧景琰没有动。他知道皇帝已经看清了,这不只是余党作乱,而是早有预谋的构陷。
“传旨。”皇帝忽然开口,“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即刻联审,凡涉名单者,全部拘押。另,封锁宫门,三日内不得擅离,违者以同谋论处。”
“是。”
“还有。”皇帝看了他一眼,“你带回的这些信,不能只留在宫里。誊抄三份,一份存档,一份交内阁,一份……你亲自保管。”
萧景琰抬眼。
“朕信你。”皇帝说得简单,“但有些人,不会等我们慢慢查。”
他领命退出大殿。刚走到宫门长街,便召来心腹都尉。
“宫门增岗,水道封禁,各衙门通禀路径设卡。”他一条条下令,“今晚起,所有进出文书需加盖双印。若有带出油布包或密函者,当场拿下。”
都尉记下后离去。他站在台阶上,望向城南方向。
风还没起,但灰云压得低。
地窖里,最后一份抄本完成。沈令仪接过纸页,快速翻看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文书封存。她走出地窖,阳光刺了一下眼睛。
林沧海走过来:“东市抓的两人不肯开口,但身上搜出了竹哨,一模一样。”
她点头。“把人看好,别让他们见外人。”
“是。”
她站在院中,看着头顶的天空。乌云正在聚拢。
这时,一名兵卒急奔而来,脸色发白。
“贵人,不好了!”
她转头。
“城南谢府……刚刚闭了大门,所有仆役被赶出来,门缝里塞出一块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