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宜修重新洗漱完再次坐在恪战身边时,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刚刚是她莽撞了。
宜修心想,
贤妃又怎么样?皇上刚也说了,暂时不会立新后,她以后能管着宫权,还有弘晖,依旧是后宫众人之首,
况且,宜修清楚,王爷是不可能一直让她只做个妃子的,
“哪怕是为了乌春呢?”
是了,是了,是她太着急了。
她还有弘晖呢...
如今嫡姐死了,甘氏也死了,只有她乌拉那拉氏宜修活了下来。
以前在王府,她可能是第三个,但之后,在皇上的后宫里,她会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不要着急,宜修,不要争这一时的长短,时间还很长,你还这么年轻,
慢慢来,慢慢来...
皇上一定会看到你的
思及此,宜修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开始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折子上,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把恪战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
她一向是这样,如果能沉下心去做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恪战也是清楚她这一点,所以对宜修偶尔的发癫,也能更多些耐心,愿意跟她掰扯两句。
毕竟他现在的后宫实在是太缺人手了,他不放心先帝的嫔妃,又暂时找不到身份能压得住的大嬷嬷。
前朝有些官员尾巴藏得深,暗卫营的人都有任务在身,也没法时时刻刻盯着后宫。
宜修...虽然小心思多了些,但胜在还能听得懂话,勉强算是矮子个里拔将军,紧急调教一下,将就能用。
“你要住景仁宫?”
“怎么会想着住那儿了?”
恪战翻了翻宜修递上来的册子,看到她选得宫室,有些惊讶。
倒不是说景仁宫不好,只是离养心殿有些远了,而且地理位置也没什么特殊的。
恪战知道,其实宜修又好面子又好排场的,老想让别人都敬她服她又羡慕她,他原本以为,宜修会选有宠妃意义的承乾宫或者翊坤宫呢,再不济,也该是长春宫。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看着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的景仁宫。
宜修拧了拧帕子,低着头小声道:
“景仁宫挺好的,又宽敞又安静。”
最重要的是,景仁宫冬天能通地暖,弘晖要是跟着她住在景仁宫,就不必再担忧京城天冷的时候着寒气了。
有哮症的小孩子是最怕发烧咳嗽的,一个不好就会喘不上气。
所以每次天一冷,宜修都紧张的不行,恨不得把弘晖抱在怀里头,绑到自己身上去。
“可以,你确定好就行。”
又不是什么大事,恪战点点头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待看到府里各个格格的位分时,他的目光又停住了,
“端嫔是谁”
“齐月宾?”
恪战点了点册子上齐月宾的名字,抬起头,带着些疑惑地询问宜修:
“为什么要把齐月宾封端嫔?”
“她救过朕的命?”
“还是给朕生过孩子?”
“朕很宠爱她吗?”
不然她凭什么能占掉朕的一个嫔位名额啊?
宜修: ......
“齐格格...”宜修语气艰难道,
“自然没有救过您的命。”
“也没有为您生过孩子,更没有得您的宠爱。”
您一年到头都见不了齐月宾两面,她跟谁生去啊?
恪战不语,只盯着宜修瞧,等着她的解释,
宜修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
“只是妾想着,她好歹是从开府就跟着您的,还是在皇额娘身边养过几年,亲赐下来的官家小姐,较之后来入府的几位格格,资历也算深厚,所以...”
给一个嫔位也是应当的吧...
恪战闻言,嗤笑一声道,
“那照小宜这么说,以后朕的后宫嫔妃们,都不用想着怎么费心思讨好朕,或冒着生命危险给朕生孩子了。”
“只要能安静活着就行,”
“活他个十年八年的,资历一深厚,不就什么都有了?”
“那还要设妃位品级干什么,直接给活的久的人都封个皇后不就行了?”
宜修: .....
好欠啊皇上,但又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宜修无语凝噎,片刻后低声询问:
“那您觉着,该给齐氏个什么位分合适?”
恪战把手中的册子轻轻丢回桌子上,语调颇为漫不经心。
“给个贵人位分吧,你要觉得皇额娘那不好说,那就还把端这个封号给她。”
但也至多就这样了。
两人心里都清楚,齐月宾这辈子,约摸着是要在端贵人这个位置上待到死了。
她家里已经败落,自己的年纪也大了,皇上不在意她,齐月宾已再没有往上升的理由了。
宜修上前两步,走到恪战身边,拿起桌子上的册子又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问道:
“皇上不喜欢齐氏吗?”
府里也有不得宠的格格,可都没有像齐氏这样,在王爷那儿好似完全没了存在感,被无视了个彻底。
宜修这两年看下来,也渐渐发觉了些恪战的喜好,自家皇上喜欢聪明识时务的女人,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能再漂亮一点,身体健康一点,能说会道一点,那绝对会是备受宠爱的存在。
就像当初的甘氏。
但说实话,齐氏真要论起来,也是及格线以上的标准,绝不应该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跟了皇上十几年,兜兜转转的,最后竟只得了小小的贵人位分就到头了。
还是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给的。
宜修很好奇,齐氏是什么时候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过皇上吗?
恪战想了想,回答道:
“是挺不喜欢的,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合不来。”
恪战不喜欢齐月宾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她在德妃跟前养过几年。
年幼的齐月宾大约是很崇拜德妃的吧,把德妃当做心中的榜样来看待,因此,她长大后的行事作风,喜好风格等等,不自觉地就会模仿起德妃来。
恪战就算再心大不计较,也不会对着一个时不时就会肖似自己名义上的生母的女人有反应。
他又不是变态,恶都恶心死了好吧!
更何况德妃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再有,就是宜修说得资历问题,齐氏确实是很早就跟着他,几乎和宋氏是前后脚来到他身边的。
待的时间长了,知道的见到的也就多了。
但她不明白,知道主子的事儿越多,越得学会怎么把嘴紧紧闭上,而不是装模作样地不小心讲出来,点后来人的眼。
完全惹了恪战的厌烦。
至于最重要的一点,恪战谁都没说过,他总觉得当初宋氏在病中惊惧骇死这件事,隐隐约约有点齐氏的影子。
但他当时正因为阿吉格的死悲痛伤心,连带着迁怒了病中的宋氏,后来即使察觉出宋氏的死有些蹊跷,也并没有细究。
只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齐氏的院子一次,仿佛她已经跟着宋氏一同死去了。
在恪战看来,他虽然愤怒于宋氏对于阿吉格的疏忽,但并没有明确说过要宋氏偿命,齐氏私自下手,就是越界的表现。
他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干脆让齐氏消失,只是一来,当时自己后院本就人少,如果齐氏再突然死去,难免有些惹人注目,
再加之,齐氏只是对宋氏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后来又彻底在后院沉寂,不再冒头,并没有踩到自己让她非死不可的底线上,恪战就松松手,放过了。
但至此之后,齐月宾这个人,已经完全被恪战隔绝在了他后院之外。
他是喜欢聪明女人不假,但本质还是想让她们生孩子,齐氏是很聪明,但如果这份聪明太外漏,还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阴毒潮湿,恪战敬谢不敏。
把他的孩子生坏了怎么办?
思及此,恪战转头对着宜修道:
“你不必多管她,安排到宫里的一个角落里住着就行,她要是活不下去,自会去求皇额娘庇佑的。”
宜修愣了愣,回过神来之后轻轻点头,拿起手中的册子离开了。
她还要去内务府吩咐下去,尽快把要住人的宫室和偏殿打扫出来,明日下午,就要把府中的人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