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全都是贱人!”
“哗啦啦~”
在自己的主殿内,舒妃再次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桌上的茶点和杯盏一股脑地全扫到了地上。
一颗小小的梅子印花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半翠的眼前。
“哎,刚上的点心呢,早知道刚才就提前吃一个了,真是白瞎了。”
半翠跪在地上,盯着那枚小小的酥酪,心里大为惋惜。
“小寄芙啊小寄芙,真是富贵日子过多了。”
“早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为了一个果腹的馒头,让浣衣局的那些老太监又掐身子又摸腿的了。”
“真是不听话,要挨打哦”
半翠在心里说。
而另一边发泄完的舒妃,正坐在仅存的一个绣凳上大口喘气,妩媚的狐狸眼微微睁大,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美艳的人生起气来,也是活色生香。
但美艳的舒妃还在继续破口大骂:
“成妃那个老妇也就罢了,好歹有个七阿哥,那于贵人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伺候了万岁爷几回的玩意儿罢了,竟还敢讽刺起本宫来了!”
竟然说她是昨日黄花,该死的贱人!
待她生下了皇子,待她生下了皇子...
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出阿哥来啊!
思及此,舒妃的面色阴沉下来,看向一旁正背对着她收拾狼藉的半翠,语气不耐:
“别收了别收了!”
“叮呤咣啷的,听得本宫心烦!”
“半翠!你给本宫开得调养方子到底管不管用啊,这都大半年了,怎么本宫还是没传出一星半点儿的好消息!”
没用的东西!
舒妃暗骂。
半翠蹲着身子,悄悄叹了口气,眼中渐渐带出几分厌烦和杀意。
她实在是越来越忍受不了舒妃的愚蠢和不可理喻了。
但转回脸,她又是一副恭顺低眉的神态,靠近舒妃低声解释道:
“主子,这孕育皇嗣的福气,也不是咱们自己个儿光努力能行的呀,还得...”
她伸手指了指养心殿的方向,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舒妃了然,片刻后,她满脸气闷地小声嘟囔着:
“这我又能有什么法子,自万岁爷重病之后,就越发注重养生之道,已经很少来后宫,本宫侍寝的次数也不多了。”
而且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回,还没等她得趣儿呢,这边万岁爷就结束了,实在是让人腻歪的很。
半翠面上就显出些犹豫来,舒妃发现了,忙焦急询问:
“半翠,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快告诉本宫!”
“好半翠,快说啊快说!”
半翠装作被舒妃磨得没办法的样子,靠近舒妃的耳边悄声道:
“奴婢确实知道一个法子,可保主子您恩宠常驻。”
“而且极简单方便,就是得隐秘些,不能让人知晓。”
“主子你可要守口如瓶啊”
舒妃点了点头,半翠就继续说道:
“奴婢知晓一种植物,名唤依兰花,花叶根茎都可做香料,和曼陀罗种子混合研磨后加入熏香中,可使人情动不能自抑。”
“男女欢好时,只需掺入一星半点,就会使万岁爷对您难舍难分...”
“到那时,您还怕怀不上龙种吗?”
舒妃听得意动,可她到底知道些轻重,思虑半晌后又问半翠:
“可对身子有害?”
半翠摇了摇头,
“主子放心,都是无毒的,毕竟您也要近身的,奴婢怎敢伤着您的玉体呢?”
就是会上瘾罢了。
半翠笑眯眯地看着舒妃,等待她做出决定,果然,不出所料的,舒妃很快点头同意了,还吩咐半翠尽快把香料做出来。
万岁爷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她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半翠含笑应了,转身出门的时候,简直都要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哈!舒妃啊舒妃,你可真是个好宝贝!
简直帮了我大忙了。
如果之后的任务对象都像你这样单纯又天真就好了,
到时候,夏利这个暗卫营总领的位置,说不定还能轮到我夏半做一做呢!
哈哈哈!
与此同时,永和宫
德妃坐在靠椅上,沉默地听着十四阿哥喋喋不休地抱怨。
“额娘,您是不知道近来内务府的奴才对儿子有多怠慢!”
“一应笔墨纸砚的品质没有之前好就罢了,左右其他兄弟也都差不多的,可每次儿子要个东西,不是短了就是缺了,要么就是隔了好几天才送过来。”
“前日下午,儿子要了碟牛乳桂花糕,竟跟我说没桂花酱,做不成了,让我换一个!”
“听听这是什么话!”
“该死的狗奴才!真是...”
突然的,德妃开口打断了小儿子的话,语气平静,
“你四哥近来有去看过你吗?”
胤祯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小声道:
“没有,自上次弘晖...一事后,四哥已许久没跟儿子说过话了。”
似是怕德妃生气,又急忙找补,
“儿子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可四哥他...”
四哥当没看见他似的,直接就走了。
他此刻正是自尊心强烈的时候,如此当众被下面子,自然觉得羞愤异常,一次两次后,也就歇了和四哥和好的心思。
德妃闻言,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后又问:
“那你开始被内务府怠慢,又是什么时候?”
胤祯不假思索地开口,
“就是十月份...”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白了,低头僵直着身子,不再吭声。
是从十月份,从八阿哥集体倒台的时候开始的,之后,愈演愈烈。
良久后,德妃长叹一声,抬头看向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语气轻柔哄劝道:
“去和你四哥道个歉吧。”
“负荆请罪也好,入府求饶也罢。”
“去向他赔礼道歉吧。”
胤祯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德妃,
“请求他原谅你的过错,说你愿意给乌春尽自己所能的补偿。”
“如果你还想在阿哥所过上之前凌驾众位阿哥之上,人上人生活的话。”
“就照额娘说的做吧。”
胤祯突然站了起来,力道极大,连带着把身后的坐着的椅子都带倒了。
他眼眶通红,双手紧握,看向德妃的时候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难过和伤心。
“您让我去求他?”
“我凭什么去求他?!”
“额娘,难道连您也认为我能力平庸,样样都比不上他是吗?”
德妃闻言,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开始仔细的,认真地打量着这个被自己付诸了全部心血的儿子。
十四怎么会有这么自欺欺人的想法?
少顷,德妃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无奈道:
“额娘不是说你比不上你四哥,可是十四你要知道,形势比人强,你四哥比你大了整整十岁,远不是现在的你所能抗衡的。”
“过刚易折,你要学会稍稍弯一下身段,待...”
然而,还没等德妃的话说完,十四阿哥已经黑沉着脸跑出永和宫的大门了。
德妃默默看着老十四飞快跑出永和宫的殿门,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面无表情。
片刻后,她突然抬手,挥掉了手边的茶杯,随后用手捂住眼睛,似是在烦恼。
但不久,两行清泪似断线的珍珠从她的手边飞快落下。
德妃在安静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