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道观的院门被轻轻叩响。周小言打开门，见是李铁柱的媳妇，她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手里还攥着块被汗浸湿的手帕。
“小言姑娘，我跟你说啊。”铁柱媳妇往院里望了眼，见李大丫姐弟正在扫落叶，才压低声音道，“村里这三天，简直没安生过……那侯氏，算是遭了报应了！”
周小言引她到廊下坐下，给她倒了碗水：“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就从大前天夜里开始。”铁柱媳妇喝了口水，声音还发颤，“李大娘的尸首停在堂屋，结果后半夜，守灵的人都打盹呢，突然听见‘哐当’一声——那口薄棺盖，竟自己掀开来了！”
“当时吓得所有人魂都飞了！就见老太太直挺挺地坐起来，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盯着侯氏的方向！侯氏当场就尖叫着瘫在地上，裤子都湿了……后来还是几个胆大的青年上去，才把棺盖重新盖好，用麻绳捆了三道。”
周小言静静听着，指尖在桌沿轻轻点着。
“这还不算完。”铁柱媳妇又道，“昨天该下葬了，八个壮汉抬棺材，愣是抬不动！那棺材看着轻飘飘的，落到他们肩上就跟坠了铅似的，怎么使劲都挪不动半步。村里懂行的张大爷说，这是死者有冤，不肯走。”
“张大爷烧了符纸，念了咒，突然就浑身一抖，声音都变了，跟老太太平日里说话一个调调！”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他指着侯氏就骂，说她天天苛待，把口粮藏起来不给吃，自己饿晕在院里她假装看不见，眼睁睁看着断气……桩桩件件，说得清清楚楚！”
“还说要她儿子赶紧把这毒妇赶出门，不然迟早被她害死，侯氏她娘家不是来了人吗？前两天还吵着要李家给说法，被张大爷‘附了身’那番话一吓，当场就蔫了。想走。老太太的声音还说，要走可以，把侯氏带走，从此跟李家没关系，不然谁也别想离开院子！”
“你是没瞧见那场面！侯氏她两个哥哥和嫂子腿都软了，想跑都迈不开步，跟被钉在地上似的。最后侯氏同意离婚，签了字，她娘家人才能动。
铁柱媳妇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解气的神色：“今天早上棺材才抬动，总算下葬了。说起来，这都是老太太自己讨的公道啊……”
周小言听着铁柱媳妇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侯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
虽自己这点看相的本事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入门都算不上，可有些东西却看得真切——侯氏两眉之间带煞，眼下又有青黑之气缠绕，那是刻薄寡恩、福薄命浅之相。
尤其想起她对待李大娘的凉薄，还有对两个孩子的恶语相向，周小言心里便有了数。这般心性，又造下这等恶因，即便没有李大娘这桩事，往后的日子怕也难有顺遂。
此刻听闻村里发生的种种，周小言只觉得因果循环，从不含糊。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凉，正合着此刻心底的平静。
“善恶终有报，罢了。”轻声道，像是在对铁柱媳妇说，又像是在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