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必须由血亲唤醒……否则整个系统会焚毁。”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金属的余音,钻入林晚舟的耳膜。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但瞄准镜中的“夜莺”却像一具被抽干了生命力的空壳,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林晚舟没有开枪。
她的真实之眼早已洞穿了对方的伪装——生命体征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但大脑皮层的活跃度却如沸腾的岩浆,正以惊人的频率向外发射着某种编码信号。
这矛盾的景象让她心生警惕,指尖悄无声息地触碰袖口,启动了微型录音仪。
那无形的信号在她的视野中具象化为一串断续的闪烁光点,她立刻将其转译为摩斯密码:“Ω7林→归位→倒计时72小时”。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临时指挥部内,程兰正死死盯着终端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
她猛地敲下回车键,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信号源被锁定了——市立第三医院主控室深处,一台早已被列为淘汰品的脑波放大机。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这台机器的独立供电线路图,最终指向了市政电网的一处备用变压器。
档案记录清晰地显示,就在上周,审计署署长林默,正是以“审计用电异常”为由,下令对该变压器进行了全面检修。
程兰的呼吸一滞,一个可怕的推论在她脑中成型:林默那次看似寻常的公务行为,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无意间接通了某个休眠系统的最后一道保险,启动了它的预热程序!
审计署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林默对此一无所知。
他刚放下电话,手中正摩挲着那枚家传的朱砂印章,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屏幕上,是昨晚他匿名将徐鹤年照片寄出后,系统内弹出的内部通报——纪检处已正式立案,签批人一栏,赫然是特务总部那位三天前才空降上海、背景神秘的新任行动部长。
一切尽在掌握。
他不动声色地命人呈上今日待审的账册,指尖划过一叠叠文件,最终停留在了一份“防疫设备紧急采购合同”上。
供应商名为“恒安医材”,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而法人代表的签名,让他本已微扬的嘴角彻底勾起一抹冷笑。
那笔迹在极力模仿义父林砚舟的风格,几乎可以乱真,但落款最后一字的第三笔转折处,一个习惯性的向右微挑,彻底暴露了伪造者的身份。
这个微小的瑕疵,正是当年他初学写字时,被义父手把手纠正过无数次的毛病。
一个只属于他们父子之间的秘密。
林默瞬间断定,有只看不见的手,正试图复刻林家的印记,搭建一条虚假的传承链,妄图窃取义父留下的真正遗产。
地下室内,刺耳的咳嗽声打断了林晚舟的思绪。
“夜莺”猛地弓起身子,从喉咙里咳出一口黏稠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血。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们……他们把我的脑子……接进了机器里……”她大口喘着气,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与解脱,“‘摇篮’不是数据……是人……是你哥哥的……记忆容器。”
哥哥?
林晚舟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
这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冷静。
在她的真实之眼中,整座地下建筑的核心能量流,不再是无序地散布,而是形成了一股洪流,其最终的汇聚点,正是“夜莺”颅内那枚若隐若现的植入物!
就在这时,对面的墙壁投影再次亮起。
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一段动态影像。
画面里,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一个年幼的男孩跪在废墟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冲进去救“哥哥”,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死死抱在怀里。
那个男人,正是年轻时的林砚舟。
而那个男孩……是林默!
画面戛然而止,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响彻整个空间:“认证失败。等待林·默·本体接入。”
林晚舟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层层阻隔,仿佛能看到审计署大楼顶层的那个身影。
她明白了,“夜莺”说的没错,钥匙必须由血亲唤醒。
这个疯狂的系统,它要的不是数据,不是授权,而是林默本人。
她必须让他亲自下来,踏入这个为他准备了二十年的陷阱——哪怕那是一张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默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钢针狠狠刺入了他的太阳穴。
他闷哼一声,伸手扶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一帧诡异的幻象闪电般划过脑海: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的手术舱内,无数闪着幽光的导线从黑暗中延伸而来,精准地刺入他的脊椎。
剧痛与幻觉如潮水般涌来,又骤然退去。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窗外车水马龙。
林默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股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虽然消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晕眩和异物感却盘踞在脑海深处,仿佛他的头颅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桌面,试图寻找一个能解释这诡异现象的支点。
世界在他眼中天旋地转,他必须抓住点什么,任何东西,来证明自己还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