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城回来,圳城已经入秋了。
会所重新开业了,比原来更气派。招牌换成了鎏金的,晚上亮起来半条街都能看见。
场子里每天流水5万左右,比出事前还多了两成。胖子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每天晚上收工后,都会拿着账本来找我核对。
“哥,这个月到现在,收收一百二十万。”胖子把账本推过来:“比上个月多了十五个点。”
我扫了一眼,没细看:“你看着办就行。”
胖子顿了顿,搓了搓手:“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说。”
“我跟小娟想下个月把事办了。”胖子说得有点小心翼翼:“日子找人看过了,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
我放下手里的笔,坐正身子看着他:“定了?”
“定了。”胖子点头:“小娟家里也同意了。她爸她妈都是老实人,说只要我对小娟好,他们没意见。”
“行。那就办。酒店定了吗?”
“还没。”
“我来定,车队、酒席、司仪,都我来安排。你只管当新郎官。”
胖子眼圈有点红:“哥,这得花不少钱。”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打断他:“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是你该得的。”
胖子低着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哥,谢谢你。”
“谢个屁。”我挥挥手:“去吧,跟小娟说,让她安心准备。需要什么,直接找阿华。”
胖子走了。我坐在办公室里,点了支烟。
想当年,还是他带我见的那个勇哥。
被谢广豪装进车子,差点残废了。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有几番味道。
胖子结婚,我得送点什么。
送钱太俗,送车?胖子自己有车。送房?他在圳城还没买房。
想了想,我拿起手机,给张达打了个电话。
“张达,帮我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新开的好楼盘。要位置好的,面积大点的。”
“哥,你要买房?”
“给胖子买。”我说,“当结婚礼物。”
张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哥,这礼太重了吧?”
“重吗?”我说,“胖子跟我十几年,值这个价,你他妈的,又不喜欢女人,等你结婚了,也给你整一套。”
“得得得,你别扯身我上,我明天就去打听。”
放下手机,我继续看着窗外。
胖子要结婚了,谢斌还在东南亚折腾,阿文在广城铺路,张达管着圳城这一摊。
一切看着都好起来。
婚礼前一天晚上,兄弟们聚在一起,给胖子搞了个单身派对。
来了二十多个人,都是跟了多年的兄弟。阿华、张达、都到了。
小娟那边的亲戚没来,就我们这帮老爷们。
酒喝了不少,话也说开了。
黑皮端着酒杯过来:“胖哥,恭喜恭喜。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不能再跟咱们瞎混了。”
胖子跟他碰了一杯:“混还是要混的,就是得早点回家。”
众人都笑。
小阿飞也过来敬酒:“胖哥,我敬你。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你多包涵。”
“说这些干什么。”胖子跟他干了一杯:“以后都是自己人。”
喝到一半,阿华站起来,举着酒杯:“各位,静一静,我说两句。”
包房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胖子跟咱们皮哥多少年了?”阿华问。
“十一二年了。”有人喊道。
“对,十几年。”阿华说,“风里雨里,刀山火海,没少吃苦。现在,胖子要结婚了,要成家了。咱们当兄弟的高兴。”
“高兴。”众人齐声喊。
“来,一起敬胖子一杯!”阿华举起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起酒杯。
胖子站起来,眼圈红了:“谢谢兄弟们。我胖子没什么本事,就是命好,遇到了哥,遇到了你们。这杯,我干了。”
他一饮而尽。
散局后,我坐在路边,心里很烦。
和赵楠在一起也快12年,她说结婚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
以前嘛,就是没钱,一心忙着事业。
现在事业也算有起色,可是心里曾经那份感觉,好像不在了。
晚上回到家,赵楠听到胖子要结婚,一点也不开心,我知道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表达我现在的感受,只能装醉睡觉。
第二天,到了婚礼的日子。
司仪宣布婚礼开始。音乐响起,宴会厅的门打开,小娟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进来。
胖子站在台上,看着小娟,眼睛一眨不眨。
交换戒指,宣誓,倒香槟,切蛋糕。仪式一项项进行。
最后,司仪说:“现在,请证婚人致辞。”
我走上台,没有拿稿纸。
台下安静下来。
我看着胖子,又看看小娟,拿起话筒。
“今天,是我兄弟胖子结婚的日子。”我开口,“我跟胖子认识十几年了。吃过苦,受过累,打过架,流过血。但不管多难,胖子从来没说过一句怨言。”
台下很静。
“胖子这个人,实诚,没心眼,就知道闷头干活。跟了我这么多年,没为自己要过什么。今天,他要成家了,我替他高兴。”
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胖子,这是哥送你的结婚礼物。‘翡翠城’一套房,两百平,顶层复式。以后,你跟小娟好好过日子。有事了,跟我说。记住,你永远是我兄弟。”
胖子愣住了,看着钥匙,又看着我,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小娟也哭了。
台下响起掌声。
我把钥匙塞到胖子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走下台。
婚礼继续进行。
敬酒的时候,胖子带着小娟一桌桌敬。到我们这桌时,胖子端起酒杯:“哥,这杯我敬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跟他碰了一杯:“好好过日子。”
“一定。”
婚礼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客人陆续散了,胖子和小娟站在门口送客。
晚上,胖子和小娟要去度蜜月,机票订好了,去三亚。
我拿起手机,给蓝红发了条信息:明天回广城。
她回:好。
胖子结婚了,有家了。
以后的身份和我们不一样了,他的工作,也应该有人分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