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胖子来了。
“哥,小娟她。”胖子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笑着。
“见过了。”看到他腼腆的样子,我也笑了一下:“挺好一姑娘。下个月给你们办婚礼,都安排好了。”
胖子眼圈有点红:“哥,这些年……”
“打住。”我打断他:“你别来这套,煽情的话留着结婚那天说。现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
“哎,好。”
去机场的路上,胖子一直没怎么说话。
快到了的时候,他才开口:“哥,谢谢你。”
“谢什么。”我看着窗外:“你是不是有毛病,婆婆妈妈。”
“我还是想说。”胖子顿了顿,“不是你,我还在厂里拧螺丝。”
我转过头,看着他:“胖子,咱们是兄弟。没有你帮我,我也走不到今天。知道为什么我让你管钱吗?谁都会坑我,你不会。以后这种话别说了,生分。”
胖子点点头,抹了把脸:“嗯。”
到了广城,阿文来接机。
“皮哥,胖子。”阿文接过行李:“蓝红姐在酒店等你们。”
“王天生那边有消息吗?”我问道。
“有,约了明天下午,在他的俱乐部见。”阿文说道。
车子开到酒店,蓝红在大堂等着。看见我,她走过来。
“家里都处理好了?”她问道。
“好了,唐浪走了,场子也快修好了。”
蓝红点点头,没多问。
进了房间,我把张达打听到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
蓝红听完,皱了皱眉:“王天生这人,果然不简单。”
“能混到他那个位置,没一个简单的。”我说,“明天见面,看他怎么说。”
“你打算摊牌吗?”
“不摊。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说破了,反而不好谈。”
蓝红看了我一眼:“你越来越稳了。”
“不稳不行。”我点了支烟:“以前就咱们几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下面那么多兄弟跟着吃饭,走错一步,大家都得饿肚子。”
蓝红没说话,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高楼。
“广城这边,水比圳城深。”她拉开了窗帘:“王天生只是其中一个,还有韦爵爷,还有别的势力。咱们想在这儿站住脚,不容易。”
“但必须站住。圳城太小了,装不下咱们。想再往上走,广城是必经之路。”
蓝红转过身:“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这种场合,女人去不合适。王天生那种老派的人,会觉得咱们不尊重他。”
“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
晚上,阿文在酒店附近的饭店订了包厢,说是接风。
去了才知道,不光是我们几个,还有广城这边新招的几个兄弟。都是阿文这段时间物色的,有本地人,也有外地来的,看起来都挺精神。
“皮哥,这几个都是好手。”阿文介绍:“这个叫大刘,以前在部队当过侦察兵。这个叫阿勇,练散打的。这个是阿杰,本地人,对广城熟。”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饭桌上,几个新人有点拘谨,话不多。阿文倒是挺活跃,一直张罗着倒酒夹菜。
吃到一半,大刘忽然站起来,端起酒杯:“皮哥,我敬你一杯。早就听说过你的事,今天能跟着你干,是我的荣幸。”
我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好好干。”
“一定。”
其他人也纷纷敬酒。我喝了几杯,就没再喝。
散席的时候,阿文凑过来:“皮哥,你看这几个人怎么样?”
“还行,但还得再看看。人怎么样,不是一顿饭能看出来的。得事上见。”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明白,我会盯着。”
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抽烟。蓝红在里间整理东西。
手机响了,是张达打来的。
“皮哥,睡了没?”
“没。有事?”
“刚收到消息,”张达的语气有些急促:“谢斌在东南亚那边,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什么事?”
“他跟当地一个军阀起了冲突,打起来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听说伤了人。”
“伤得重吗?”
“不知道,消息是从卡洛斯那边传过来的,说是谢斌带人去抢一个矿,跟守矿的人干起来了。”
我顿了顿:“知道了。你继续打听,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挂了电话。
谢斌。
这小子,到底还是没听劝。
东南亚那边乱得很,军阀、毒枭、反政府武装,什么人都有。
他带着几个兄弟就敢去抢矿,胆子也太大了。
但话说回来,要不是胆子大,他也不是谢斌了。
蓝红从里间出来,看见我坐着,问:“怎么了?”
“谢斌在那边惹事了。”
蓝红走过来坐下:“严重吗?”
“还不知道。”我摇摇头:“这小子,永远不让人省心。”
“你要管吗?”
“怎么管?隔着几千公里,他想干什么,我也拦不住。只能希望他别把事情闹太大,毕竟兄弟一场,也希望他过得好。”
蓝红没说话,伸手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
“明天的事,别想太多,先顾眼前。”
“嗯。”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到了王天生的俱乐部。
还是上次那个茶室,还是那扇能看到江景的落地窗。
王天生已经在等着了,穿着一身唐装,正在泡茶。
“皮总,来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
“尝尝,今年的新茶。”王天生递过来一杯。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好茶。”
“喜欢就好。”王天生笑了笑:“圳城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一点小麻烦,不碍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破绽。
“那就好。”王天生的没有回避:“年轻人做事,就得有这股干脆劲儿。拖泥带水,成不了大事。”
我没接话,我在心中已经认定了就他。
王天生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说:“新区那个项目,我准备下个月正式启动。前期的工作,我想交给你来做。”
“王先生指的是?”
“拆迁。那块地涉及到三个村子,四百多户人家。有钉子户,有地头蛇,不好搞。政府那边催得紧,我这边人手不够,也缺有经验的人。”
我明白了。
他想让我去干脏活。
“王先生,”我放下茶杯:“拆迁这种事,我不熟。”
“不熟可以学,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圳城那边,你不是处理得很好吗?”
他这话里有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
茶室里安静了几秒。
“王先生,”我开口道:“我是个生意人。拆迁这种事,风险大,麻烦多,不是我的强项。我更擅长做管理,做运营。如果您需要人管理项目,我可以试试。但拆迁,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
王天生笑了:“皮总,你这是推脱?”
“不是推脱,是实话。我做生意,讲究个长久。拆迁这种事,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是一身骚。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王天生没说话,慢慢喝着茶。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行,既然皮总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拆迁项目总得有人做,你觉得,我该找谁?”
“本地应该有专门做这个的公司。”我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王先生人脉广,找几家问问,应该不难。”
王天生点点头:“也好。”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别的,都是些场面话。半个小时后,我起身告辞。
走出俱乐部,阿文在车里等我。
“哥,谈得怎么样?”他问。
“不怎么样,王天生想让我去干拆迁,我拒绝了。”
“拒绝了?”阿文一愣:“那合作……”
“合作还能谈,但方向得变。”我坐进车里:“他想让我当打手,我不干。我要当,就当合伙人。”
阿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王天生这条路,不好走。
但再不好走,也得走。
因为这就是江湖。
你不往上爬,别人就会踩着你爬上去。
而我,不想被人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