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谷里的雾气好像更浓了。
赵煜握紧手里的心镜,镜面冰凉,但透过镜框传来的触感却带着一丝温润。他盯着谷口那几个人影——五个,都穿着黑袍,蒙着脸,手里拿的兵器在雾气里泛着冷光。
“操,”张老拐低声骂了句,“阴魂不散。”
陈擎已经拔剑挡在赵煜身前,两个暗星卫也一左一右护住两侧。李老兵和孙老兵背靠背站着,虽然老了残了,但那股子战场上的杀气还在。
“东西交出来,”为首的黑袍人开口,声音沙哑难听,“饶你们不死。”
“做梦。”陈擎说。
没有废话了。
五个黑袍人同时动了。他们动作很快,而且配合默契,两个直扑陈擎,两个绕向两侧,剩下那个——手里拿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刃上泛着暗绿色的光——直接冲向赵煜。
“殿下小心!”张老拐想冲过来,但被一个黑袍人拦住,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赵煜举刀格挡。“当”的一声,弯刀砍在他的刀身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腰间的伤口被这一震又扯疼了,他咬牙后退,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踉跄了一下。
黑袍人趁机又是一刀劈来。赵煜勉强侧身躲开,刀刃擦着他肩膀过去,划破了衣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伤口不深,但奇怪的是,被划破的地方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不是疼,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像是有冰顺着伤口往里钻。
刀上有毒?还是……蚀力?
赵煜心头一凛。他想起周衡手下用的那些淬了蚀力的银针。这刀可能也一样。
黑袍人狞笑着又扑上来。赵煜边打边退,脑子里飞快转着。硬拼打不过,对方身手比他好,刀上还可能有蚀力。跑?谷口被堵着,往谷深处跑是死路。
唯一的希望……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心镜。镜面里那片旋转的星云还在缓缓转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刚才在石室里,这光能净化疲惫、愈合伤口,那能不能净化蚀力?
没时间试了。
黑袍人又是一刀劈来。赵煜这次没躲,反而迎着刀冲了上去,在刀锋即将砍中他的瞬间,他把心镜挡在身前。
镜面正对刀锋。
“当——”
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是一种更清脆、更空灵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刀锋停在镜面前一寸处,再也无法前进。镜面上的星云忽然剧烈旋转起来,白光瞬间爆发,像个小太阳似的照亮了整个山谷。
黑袍人惨叫一声,手里的弯刀“哐当”掉在地上。他捂着脸后退,指缝里渗出黑血——不是正常的血,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的皮肤开始迅速变黑、溃烂,像是有无形的火焰在灼烧。不,不是火焰,是那白光在净化他体内的……蚀力?
黑袍人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几秒钟后,他不动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皮肤干瘪发黑,像个风干了多年的尸体。
死了。
赵煜愣住了。他没想到心镜的威力这么大。刚才在石室里,光明明很温和的……
“小心!”陈擎的喊声把他拉回现实。
另外四个黑袍人看到同伴的惨状,不但没怕,反而更疯狂了。他们放弃各自的对手,全部扑向赵煜——显然,周衡下了死命令,要么抢到心镜,要么毁了它。
“保护殿下!”陈擎一剑刺穿一个黑袍人的肩膀,但那人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反手一刀砍向陈擎。陈擎后退不及,手臂被划了一道,伤口立刻开始发黑。
蚀力侵蚀。
赵煜见状,立刻举起心镜对准那个黑袍人。白光再次爆发,黑袍人惨叫着倒地,和刚才那个一样的死法。
剩下的三个黑袍人终于怕了。他们停下脚步,犹豫着不敢上前。
“撤!”其中一个低声说。
三人转身就跑,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雾气里。
谷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者的呻吟声。
陈擎捂着胳膊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发白。伤口处的黑气正在缓慢蔓延,虽然速度不快,但看着就瘆人。张老拐肩膀上也挨了一下,情况差不多。两个暗星卫一个腹部受伤,一个腿被划了道口子,都有蚀力侵蚀的迹象。
只有李老兵和孙老兵没受伤——他们经验丰富,一直没让黑袍人近身。
赵煜赶紧拿着心镜过去,先照陈擎。白光笼罩伤口,黑气像遇到克星似的迅速消散,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诡异的黑色了。
接着是张老拐和其他人。一一照过之后,蚀力都被净化了,但伤口还需要包扎。
“这镜子……”陈擎喘着气,看着赵煜手里的心镜,“太厉害了。”
“也太危险。”赵煜说,“刚才那个人……直接就死了。”
“他是被蚀力反噬了。”孙老兵走过来,独眼看着地上那两具干尸,“这些人长期接触蚀力,身体早就被侵蚀得不人不鬼。心镜的白光把蚀力净化了,但他们的身体……撑不住这种净化。”
等于说,心镜是解药,但中毒太深的人,解药反而成了毒药。
赵煜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刚才自己也被蚀力侵蚀了,用镜子一照……
“先离开这儿。”陈擎挣扎着站起来,“那三个人回去报信,周衡肯定还会派人来。咱们得赶紧回忘归营。”
“王青……”赵煜看向手里的镜子,“这镜子能救他吗?”
“回去试试。”陈擎说。
众人简单包扎了伤口,收拾好东西,立刻往回走。出谷的路比进来时更难走——大家都受了伤,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李老兵和孙老兵轮流在前面探路,速度慢了很多。
走到瘴气林边缘时,天已经快黑了。林子里更暗,雾气又开始聚集。
“今晚得在林子里过夜了。”李老兵说,“天黑出林子太危险,容易迷路。”
“找个安全的地方。”陈擎说。
孙老兵在附近转了转,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地面相对干燥,周围还有几块大石头可以挡风。众人在这里停下,生起一小堆火,围坐着休息。
赵煜靠着石头坐下,腰间的伤口又疼起来——刚才战斗时太紧张没感觉,现在放松下来,疼痛感就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铜盒,发现盒子表面的纹路还在微微发亮,和心镜的镜框产生着某种微弱的共鸣。
他把心镜举到眼前,仔细看。镜面里的星云还在旋转,但速度慢了很多。镜框上的花纹非常精致,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星图。他试着用手指触摸那些花纹,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同时脑海里有种……很平静的感觉。
这镜子,不只是能净化蚀力。它似乎还能……安抚心神?
正想着,若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整理包袱,准备给大家分干粮。忽然,她“咦”了一声,从包袱角落里摸出个小布包。
“这什么时候……”她嘀咕着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颗暗红色的、干瘪的浆果,闻着有股淡淡的甜味,但混着点霉味。
赵煜看了眼左手腕——虚拟屏幕在火光中几乎看不见,但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抽奖机会刷新了。
他集中意念,点了下去。
屏幕上的光影流转,几秒后定格。
【获得:受潮的精力药水(微量)】
【来源游戏:《巫师3:狂猎》】
【效果:一小瓶浑浊的液体,标签已经模糊不清。原本或许能快速恢复体力或精力,但现在因受潮变质,效果大打折扣,且味道极其糟糕,喝下去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
受潮的精力药水。赵煜苦笑,又是这种半吊子的东西。
若卿把那几颗浆果拿过来:“殿下,您看这个……”
“留着吧,”赵煜说,“说不定有用。”
其实他知道可能没用,但……万一呢。
众人简单吃了点干粮——硬邦邦的肉干和炒面,就着凉水往下咽。受伤后胃口都不好,但为了保持体力,硬塞也得塞。
饭后,陈擎安排守夜。赵煜守第一班,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夜深了,林子里静得吓人。火堆噼啪作响,偶尔有夜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赵煜抱着膝盖坐在火边,看着跳动的火焰,脑子里乱糟糟的。
心镜找到了,但怎么用还不清楚。刚才在谷里,镜子爆发的威力太大,直接把人照死了。如果对王青也用那种强度的光,会不会……
他不敢想。
还有周衡。那三个黑袍人逃回去了,周衡肯定知道他们拿到了心镜。接下来,他会怎么做?直接杀到忘归营?还是在路上设伏?
时间越来越紧了。王青只有七天——不,现在是六天了。六天后,如果还找不到根治之法,封存场失效,蚀力反扑,王青必死无疑。
六天。冬祭大典是十天后。周衡的计划是在星坠之夜开启源初之门。他们必须在之前阻止他。
但怎么阻止?周衡在京城,他们在这荒山野岭。就算现在赶回去,也得两三天时间。到了京城还得找周衡的藏身之处,还得对付天机阁的人……
难。太难了。
赵煜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靠着石头,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有人在轻轻推他。
睁开眼,是孙老兵。独眼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殿下,该换班了。”孙老兵低声说。
赵煜点点头,起身把位置让给他,自己回到火堆旁躺下。地上很硬,硌得骨头疼,但实在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梦。
梦见黑山的大雪,梦见澄心园的月,梦见密道里的骸骨,梦见母妃坐在窗前看星星的背影。
还梦见……周衡。
不是那个半人半鬼的周衡,而是年轻的、穿着天工院官服的周衡。他站在星枢盘前,手里拿着星盘令牌,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
“源初之力……”梦里的周衡喃喃自语,“有了这个,我就是神……”
然后画面一转,星枢盘崩解,墨色的潮水涌出,吞没了一切。周衡在潮水里挣扎、惨叫,身体被侵蚀、变形……
“不——!”他尖叫着醒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其他人也都醒了,正在收拾东西。
“做噩梦了?”陈擎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粮。
赵煜接过,啃了一口,嘴里发干。“梦见周衡了。”
陈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梦见了。梦见三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还小,在兵部当差,听说天工院出事了,死了好多人。后来去现场看过……那景象,一辈子忘不了。”
他顿了顿:“周衡当年……其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林文远很器重他,把他当接班人培养。谁也没想到他会……”
“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煜问,“为了力量?”
“可能吧。”陈擎说,“但也可能……有别的隐情。我听你姨姥姥说过,周衡当年有个妹妹,得了怪病,太医都束手无策。他研究星力,最开始可能只是想救他妹妹。”
“后来呢?”
“后来他妹妹还是死了。”陈擎说,“就死在天工院事故前一个月。从那以后,周衡就像变了个人,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谁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
赵煜愣住了。所以周衡的疯狂,可能不只是为了力量,还因为……失去亲人的痛苦?
但这不能成为他害死三百多条人命、还要继续祸害天下的理由。
“收拾东西,出发吧。”陈擎拍拍他肩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得往前看。”
众人再次上路。走出瘴气林时,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夜里的寒意,也驱散了林子里那股阴森的感觉。
回忘归营的路走得很顺,中午时分就到了谷口。疤脸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昨晚营里又出了点事。”
“什么事?”陈擎问。
“东头老柴房那几个人,昨晚跑了。”疤脸说,“半夜偷偷走的,没惊动任何人。但走之前,他们在营里几处水源下了毒——不是要命的毒,是让人拉肚子的药。现在营里一半人都在跑茅房。”
下药?这是什么操作?制造混乱?
赵煜心头一紧:“王青他们没事吧?”
“没事。”疤脸说,“你们走之前交代过,他们喝的水都是从后山泉眼单独打的,没碰营里的水。”
还好。
众人赶紧回到石屋。若卿看到赵煜回来,眼圈都红了:“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赵煜拍拍她肩膀,“王青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吴大夫走过来,“封存场稳定,蚀力没蔓延,但也没好转。”
赵煜走到王青床边,从怀里掏出心镜。镜面里的星云缓缓旋转,白光柔和。
他深吸一口气,把镜子对准王青胸口。
白光笼罩了王青的身体。
一秒,两秒,三秒……
王青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皮肤下那些墨色的纹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不是完全消失,但至少不再那么狰狞了。
他的呼吸也变得更有力了些,胸口起伏的幅度明显变大。
“有效!”吴大夫惊喜地说,“真的有效!”
赵煜继续举着镜子,白光持续照射。约莫一盏茶时间后,王青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王!”张老拐激动地凑过去。
王青眼神还有些涣散,但至少醒了。他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殿下?”
“我在。”赵煜握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累。”王青说,“像……跑了三天三夜。”
“你睡了快五天了。”赵煜说,“没事了,蚀力已经控制住了。”
王青想坐起来,但没力气。吴大夫赶紧按住他:“别动,你身体还很虚,得慢慢养。”
赵煜收起心镜。镜面上的星云旋转速度慢了很多,白光也黯淡了些。看来使用是要消耗能量的,不能一直用。
但至少,王青救回来了。
接下来的半天,赵煜让心镜照射了王青三次,每次一刻钟。三次之后,王青身上的墨色纹路基本消失了,只剩胸口还有一小片淡淡的灰色痕迹。人虽然还虚弱,但至少能坐起来,能自己吃东西了。
“这镜子……”王青看着心镜,“真是个宝贝。”
“也是个麻烦。”陈擎说,“周衡肯定还会来抢。”
“那就让他来。”张老拐哼了一声,“咱们现在有镜子,不怕他。”
“不能轻敌。”陈擎摇头,“周衡在暗,我们在明。而且他手里还有枢七乙,还有天机阁的人手。咱们只有一面镜子,用多了还会消耗能量。”
这倒是。赵煜看着手里明显黯淡了些的心镜,心里盘算着。这镜子得省着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
下午,夜枭和张老拐回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很亮。夜枭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边缘刻着精细的符文,中间有个凹陷。
“星鉴。”他说,“老宅书房东墙第三块砖后找到的。藏得很隐蔽,砖后面还有个暗格,暗格里还有机关,差点就中招了。”
赵煜接过星鉴。入手沉甸甸的,表面打磨得很光滑,能照出人影。他翻过来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天工院制,用以鉴蚀。凡身染蚀力者,照之必显。”
“怎么用?”陈擎问。
“对着人照就行。”夜枭说,“我和老拐试过了,照普通人没事,但如果身上有蚀力残留……”他从怀里又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块发黑的布片,“这是从周衡一个手下尸体上割下来的,沾了蚀力。用星鉴一照,布片会发光——暗红色的光。”
赵煜把星鉴对准那块布片。果然,镜面上浮现出一层暗红色的光晕,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见。
“好东西。”他说,“有了这个,就能找出周衡埋下的眼线了。”
“不止眼线。”陈擎说,“如果周衡真的在京城,咱们可以用这个找出他的藏身之处——蚀力侵蚀那么严重,他身上的残留肯定很强。”
“但怎么去京城?”张老拐问,“运河走不了,陆路太慢,而且路上肯定有埋伏。”
众人都沉默了。这是个难题。
赵煜看向桌上的心镜,又看了看星鉴,最后目光落在怀里那张残缺的传送卷轴碎片上。
如果……如果能修复这张卷轴,或者找到使用的方法……
他正想着,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疤脸急匆匆跑进来:“陈头儿,外面来了队官兵!”
官兵?众人一愣。
“多少人?什么来头?”陈擎问。
“二十来个,穿着禁军的衣服,领头的说……是陛下派来的。”疤脸表情古怪,“说要见十三殿下。”
新帝派来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陈擎和赵煜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和警惕。
“让他们进来,”赵煜说,“但只让领头的进来,其他人留在外面。”
疤脸点头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人进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军官,穿着禁军千户的服色,身材挺拔,面容刚毅。他进了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赵煜身上,单膝跪地:
“禁军千户韩冲,奉陛下密旨,拜见十三殿下。”
赵煜看着他:“陛下有什么旨意?”
韩冲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陛下说,请殿下亲阅。”
赵煜接过信,拆开蜡封,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新帝赵烨的亲笔,他见过几次。
信不长,但内容很重:
“皇弟煜亲启:朕知你已得心镜,甚慰。然京城有变,周衡勾结工部侍郎等数人,欲于冬祭之夜开启源初之门。朕已掌握其部分罪证,然其党羽甚众,不宜轻动。”
“今赐你密旨一道,许你便宜行事,可调动京城内外部分军马。另,朕已密令陈擎助你,望你十日内返京,于冬祭大典当众揭露周衡之罪,配合禁军一举铲除叛逆。”
“事关社稷安危,望皇弟勿负朕望。兄烨手书。”
信末尾盖着皇帝的私印,还有一行小字:“阅后即焚。”
赵煜看完,把信递给陈擎。陈擎快速扫了一遍,脸色凝重。
“陛下这是……要把咱们当刀使啊。”张老拐嘀咕。
“也是给咱们机会。”陈擎把信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有了这道密旨,咱们在京城行事就方便多了。而且……”他看向韩冲,“韩千户带了多少人来?”
“二十精锐,都是禁军中好手,绝对可靠。”韩冲说,“另外,陛下还让卑职带来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又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玉符,通体莹白,刻着龙纹。
“这是陛下的信物,”韩冲说,“见符如见陛下。必要时刻,可凭此符调动京城九门守卫中的一部。”
连兵权都给了。新帝这次是下了血本,也是真的急了。
赵煜接过玉符,入手温润。他看向陈擎:“你怎么看?”
“回京城。”陈擎毫不犹豫,“周衡在京城,源初之门在京城,咱们的目标也在京城。而且……”他压低声音,“有了陛下的支持,咱们胜算大很多。”
确实。之前他们势单力薄,现在至少有了禁军的支持。
“什么时候出发?”赵煜问。
“明天一早。”陈擎说,“今天准备一下,王青刚醒,需要休整一天。而且……”他看向韩冲,“韩千户,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异常?”
韩冲点头:“有。出京城后,一直有人跟踪。卑职派人反跟踪,发现是天机阁的眼线。后来找了个机会把他们甩掉了,但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追到这里。”
也就是说,忘归营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就更不能久留了。”赵煜说,“明天一早就走。”
计划定了,众人各自准备。韩冲带来的禁军精锐被安排在外围警戒,疤脸发动营里的老兵帮忙,一时间整个忘归营都动了起来。
赵煜走到屋外,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却有些不安。
太顺利了。心镜找到了,王青救回来了,新帝的支持也来了。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
他想起疤脸说的,太巧了。
巧得让人心里发毛。
夜幕降临时,赵煜站在石屋门口,看着远处山影。左手腕的虚拟屏幕在夜色中微微发亮,新的一天还没过,抽奖机会还在。
但他没急着用。他想等等看,也许……会有更需要的时候。
夜风吹过山谷,带着初冬的寒意。
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回到那个权力与阴谋交织的中心,回到那个三十年前灾难开始的地方,回到那个……可能决定天下命运的战场。
赵煜握紧手里的心镜,镜面冰凉。
镜子里,星云缓缓旋转,像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