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光阑山庄新落成的演武场上,一百零三名学员列队站立。
个个都带着刚刚结束体力劳动后的疲惫,以及对“规矩宣讲”的不以为然。
陈无德站在前方,手里抱着酒葫芦,脸色比葫芦还苦。
他努力摆出“严肃教官”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更像宿醉未醒的酒保。
“咳咳,那个……各位同学,早上好。”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
陈无德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纸,这是他编的《光阑山庄行为规范》。
“第一条,”
他念道,
“每日三餐后,必须夸赞厨师至少三次,用词不得重复。
违者……罚洗全山庄的碗。”
队伍里有人“噗嗤”笑出声。
“第二条,”
陈无德继续,
“见到任何酒葫芦状物体……需行注目礼,心中默念‘酒是好东西’。
违者……罚帮酿酒坊挑水十日。”
笑声更大。
“第三条,”
陈无德眼睛都不眨,
“不得质疑任何看起来像喝醉的人说的任何话,尤其是关于武道修炼的。
违者……罚抄《酒经》一百遍。”
“第四条,山庄内禁止说‘酒鬼’、‘醉汉’等歧视性词汇,违者……”
“够了!”
队伍前排,一穿着名牌运动服的蓝发男生忍不住打断,
“陈教官,您这规矩……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们是来学武的,不是来搞行为艺术的。”
陈无德眨眨眼,一脸无辜,
“这位同学,你质疑看起来像喝醉的人说的话,触犯第三条。
现在去抄《酒经》……哦不对,《酒经》还没写出来,那就去帮厨房劈柴吧。
今日晚饭前劈完一百斤。”
蓝发男生:“……”
“还有谁有问题?”
陈无德环视全场。
没人说话。
陆星晚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开口,
“陈教官说的,就是山庄规矩。
有意见的,现在可以离开。”
死一般的寂静。
三个呼吸后,蓝发男生咬牙,转身走向柴房。
陈无德满意地点点头,把皱巴巴的纸塞回怀里,
“好了,规矩宣布完毕。接下来……自由活动?”
“站住。”
陆星晚的声音再次响起,
“展示一下你的‘醉拳基础十二式’,就当……开学第一课。”
陈无德苦着脸,
“陆姐,我这还没喝……”
“我带了。”
陆星晚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扔给他,
“刚从京海运来的‘春风醉’,够你微醺。”
陈无德眼睛一亮,拔开瓶塞闻了闻,顿时眉开眼笑,
“早说嘛!”
他仰头灌下半瓶,脸上泛起红晕,
“嗝儿……”
一个响亮的酒嗝。
刚才还苦哈哈的“陈教官”,此刻身体微微摇晃,脚步虚浮,
“看好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
“醉拳基础十二式……第一式,醉翁探路。”
他左脚向前虚踏,身体随之倾斜,右手向前伸出。
动作随意,却在一瞬间完成重心转移、视线引导和手臂发力的协调。
“第二式,酒壶倒悬。”
身体后仰,左腿抬起,整个人即将摔倒,却在最极限处稳稳停住。
右手模拟提壶倒酒的动作,从腋下穿出。
“第三式,踉跄七星。”
脚步开始复杂,左歪右斜。
每一步踏出的位置暗合北斗七星方位,身体在七个点位间摇摆转移,轨迹难以捉摸。
……
十二个基础动作,个个看起来滑稽可笑,像是醉汉的胡闹。
大多数学员看得一脸懵,有人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但队伍前排的三个人,眼睛却越来越亮。
鹅蛋脸林雪紧盯着陈无德的脚步,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比划;
眼镜女苏雨推了推眼镜,嘴里喃喃计算着什么;
帅气青年秦朗则全神贯注,模仿陈无德的重心变化。
“看懂了吗?”
陈无德打完收工,又灌了一口酒。
没人回答。
“没看懂就对了,”
他嘿嘿一笑,
“这是‘醉态’,不是‘拳法’。
什么时候你们能喝三斤不倒地,还能走出刚才那十二个动作,就算入门。”
他晃悠到场边,把空玉瓶塞回陆星晚手里,
“陆姐,任务完成,我可以去补觉了吗?”
“滚吧。”
“得令!”
陈无德溜得比兔子还快。
山庄外围,建设工地。
陆乘云正皱着眉头看着地质勘探报告。
“地下三米处有空洞?这怎么建地基?”
专业团队建议打桩加固,但这样工期至少要延长半个月。
“让我看看。”
教完学的陈无德刚好晃悠过来,蹲下身,把手掌贴在地面,混沌酒气顺着土壤缝隙向下渗透。
几秒钟后,他“咦”一声。
“陆叔,这不是空洞,”
他抬起头,眼睛发亮,
“这是……灵脉的雏形。”
“灵脉?”
“对,”
陈无德站起来,兴奋地搓着手,
“因为空间门持续逸散灵气,加上我的‘酒气结界’圈住这片区域,地下的能量开始自发汇聚,形成了初级灵脉。
就像……树根一样。”
他指了指脚下,
“这里,是灵脉的一个节点。”
陆乘云似懂非懂,
“那……还能建吗?”
“不仅能建,还能建得更好!”
陈无德又灌了口酒,酒气与灵感一起上涌,
“你们照常施工,地基部分交给我。”
接下来的三天,光阑山庄的建设画风突变。
陆乘云的团队按照设计图施工,陈无德像个“地下园丁”,用酒气引导灵脉流动。
他设计了一套“酒气-灵气循环系统”:
核心区域的建筑地基直接与灵脉节点连接,酒气为媒介,将灵气均匀输送到每一栋建筑。
效果立竿见影。
主屋的木柱表面,悄然爬上翠绿色的灵藤,开着米粒大小的白色花朵,散出淡淡清香。
新建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几尾不知从哪游来的锦鲤在里面悠闲摆尾,水面隐隐有灵气缭绕。
最神奇的是练功场。
原本平整的夯土地面,变得柔软而有弹性,踩上去像走在厚厚的草坪上,却不会打滑。
学员们在上面站桩,明显感觉身体更容易放松,气息更顺畅。
“这……”
林雪赤脚站在练功场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温润能量,眼中满是震撼,
“这地面……在呼吸?”
苏雨蹲下身,用手指触摸地面,
“能量活性指数挺高的,这……这不科学。”
秦朗直接躺去,舒服地叹气,
“我感觉我能在这儿躺一天。”
陆星晚看着这一切,嘴角微扬。
她走到正在池塘边“调试”循环系统的陈无德身边,
“干得不错。”
陈无德头也不抬,
“陆姐,这‘生态化建设’的售后服务,得加酒。
我的‘施工燃料’快见底了。”
“京海又运来了一批,管够。”
“成交!”
七天后,基础教学大纲完成。
柳寒烟将厚厚一叠手稿交给陆星晚,
“这是前三个月的教学计划,从站桩到基础拳脚,再到简单的气血搬运法门。
足够他们打下根基。”
陆星晚接过,
“柳姐,辛苦。”
“分内之事。”
柳寒烟看向远处正在练功场上歪歪扭扭模仿“醉拳十二式”的学员们,眼中闪过笑意,
“这些孩子……资质不错,尤其是那三个。”
“我会重点培养。”
柳寒烟点点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我该走了。”
陆星晚并不意外,
“什么时候回来?”
“处理好家事便回。”
柳寒烟顿了顿,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
“一路顺风。”
当天下午,陈无德的“醉仙号”酒云再次升空。
这一次,乘客只有柳寒烟。
云朵悠悠飘向齐鲁大地的方向,柳寒烟站在云端,望着脚下迅速掠过的山河,三十年未归,近乡情怯。
陈无德抱着酒葫芦坐在云尾,小声嘀咕,
“这‘专车接送’服务,也得算在售后服务里吧?
回头得让柳前辈补我两坛好酒……”
“你说什么?”
柳寒烟回头。
“没什么。”
陈无德坐直,
“我说这云开得真稳,柳姐放心。”
云朵渐行渐远,光阑山庄在视野中化作一个小小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