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罗德里格斯听到这个地名,眉头紧锁,“为什么是秘鲁?阿兹特克和印加,那不是墨西哥和秘鲁的古文明吗?这和西班牙的炼金术士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肖景文收起手机,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自称“守护者”的男人,然后对罗德里格斯解释道,“16世纪初,西班牙征服者皮萨罗,正是摧毁了印加帝国,从那里掠夺了海量的黄金。如果说当时欧洲哪里是炼金术士的天堂,那一定是被黄金和神秘主义笼罩的南美洲。那位带着地图逃亡的炼金术士,选择去那里,合情合理。”
“而且,‘鹰与蛇’的图腾,正是墨西哥国旗和国徽的核心图案,源自阿兹特克传说。而印加人自称‘太阳之子’。”肖景文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谜语里同时提到这两个文明,说明炼金术士的藏宝地,很可能与这两个文明的交汇点,或者与西班牙殖民者对这两个文明的征服历史有关。”
罗德里格斯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肖景文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眼中又燃起了热情:“好!那我们下一步就去秘鲁!”
“等一下!”肖景文打断了他,“去秘鲁之前,我们得先解决眼下的麻烦。”
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守护者”,又指了指窗外,“现在,格拉纳达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守护者’组织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
“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肖景文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手抄本上,“泉州。去取第二张地图。”
“去中国?”罗德里格斯愣住了,“现在?我们应该先去秘鲁,那里更近!”
“不。”肖景文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第一,‘守护者’昨晚抢走了一张地图,他们现在肯定也在全力破解原稿的秘密,想赶在我们前面。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掉头去亚洲。这叫声东击西。”
“第二,”肖景文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泉州那张地图,是我祖先留下的。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到。而秘鲁的线索只是一个谜语,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必须先确保手里有两张地图,才能在和‘守护者’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肖景文看着罗德里格斯,“我需要时间,彻底解读这本手抄本。上面的隐形墨水不止一种,除了密码表和藏宝地,肯定还有其他更深层的信息。去中国的漫长旅途,正好能给我提供这个时间。”
罗德里格斯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肖景文的每一点都说在了要害上。这个东方人表现出的冷静和谋略,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他最终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阿里,马上去安排飞机,用最快的速度!另外,把这个家伙处理掉。”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守护者”。
“等等!”肖景文拦住了正要动手的阿里。
他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先祖和我的先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龙血计划’的真相,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它不仅仅是关于黄金和财富,更关系到一段被掩盖的历史。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的真相,洗刷你所谓的‘耻辱’,就跟我合作。”
“合作?和你这个叛徒?”男人冷笑。
“我不是叛徒。”肖景文的语气很平静,“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且,我需要你,需要你告诉我关于‘守护者’的一切。他们的组织架构、人员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据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男人沉默了,眼神里闪烁着挣扎。
“你没有选择。”肖景文继续说道,“落到罗德里格斯手里,你必死无疑。但跟着我,你还有机会亲眼看到秘密被揭开的那一天。你自己选。”
过了许久,那个男人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叫陈默。”他虚弱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那些地图和墨水真的是邪恶的,你必须亲手毁掉它们。”
“我答应你。”肖景文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承诺。
他站起身,对罗德里格斯说:“他叫陈默,从现在起,他是我们的人。给他治伤,带上他,我们一起走。”
罗德里格斯虽然心有不甘,但肖景文现在是主导者,他只能压下怒火,对阿里挥了挥手。
“按他说的做。”
一小时后,一架私人的湾流G650公务机,在格拉纳达郊外一个隐蔽的私人机场上,悄然起飞,消失在黎明的晨光中。
飞机内部极尽奢华,真皮沙发、吧台、卧室一应俱全。
苏诺桐已经给小砚处理好了伤口,喂他喝了点水,小家伙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镇定。
“景文,我们真的要去中国吗?”她坐在肖景文身边,低声问道。
“对。”肖景文握着她的手,“泉州是我们的地盘,到了那里,就安全多了。”
他看着舷窗外不断变小的格拉纳达城,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
昨晚的一切,像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他终于明白,自己卷入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文物寻宝,而是一场延续了五百年的血腥追逐。
“守护者”和“罗德里格斯家族”,就像天平的两端,一方想要销毁秘密,一方想要占有财富。而自己,或者说肖家,则处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
那位远航的先祖,他究竟是这个邪恶计划的缔造者,还是身不由己的参与者?他留下这本复杂的手抄本,将三张地图分散在世界三处,又留下如此隐晦的线索,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肖景文觉得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他拿出那本羊皮纸手抄本,再次翻开。在飞行的平稳气流中,他试图静下心来,继续研究上面的内容。
陈默被安排在飞机的后舱,有专门的医生在为他处理伤口。他的伤势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罗德里格斯则坐在吧台边,独自喝着闷酒,脸色阴沉。他时不时地会瞥向肖景文,眼神复杂,既有依赖,又有戒备和杀意。
肖景文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但他毫不在意。他知道,在找到全部宝藏之前,罗德里格斯不会动他。这种暂时的、脆弱的联盟,就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之上。
飞机进入了平流层。
肖景文让苏诺桐也去卧室休息一下,自己则拿着手抄本,来到了飞机前舱一个相对独立的小书房里。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他再次打开紫外线灯,将鸽子血小心地涂抹在另一页空白的纸上。
随着鲜红的字迹再次浮现,肖景文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一页记录的,不是配方,也不是地图线索,而是一段日记。
是那位中国墨匠用隐形墨水留下的日记!
日记是用汉字写成的,字体是明朝时期流行的小楷,笔力雄健,可见书写者深厚的书法功底。
“永乐二十一年,随宝船出海,遇风暴,与主船队失联。漂流数月,幸得一西班牙商船所救,辗转至此地。所携文房四宝,仅余一方端砚与数锭徽墨……”
“宣德二年,因制墨之技,为西班牙王室所察,被软禁于宫中,令余研制不褪色之墨。初不从,然思及妻儿,只得虚与委蛇……”
“正统三年,‘龙血计划’初成。王室炼金术士竟言,需以人之鲜血为引,方可得不朽之色。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非人所为!余欲毁之,然身陷囹圄,求死不能……”
“景泰元年,地图绘制完成。余心有不甘,于墨水中暗藏玄机,又将原稿分为六章,核心之法以隐墨记之,地图分藏三地。一为警示后人,二为……赎罪。”
“天顺五年,余已年迈,归乡无望。唯愿后世有缘人,能解吾所留之谜。切记,黄金非宝,真相为重。地图所指,非金银之地,乃……‘起源之所’。若心术不正者得之,必将引来滔天大祸……”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肖景文拿着手抄本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相,终于浮现了一角!
他的先祖,不是主谋,而是被迫参与!他留下的不是藏宝图,而是一个警告,一个谜题!
“起源之所”?那是什么地方?
“滔天大祸”?又是指什么?
肖景文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他终于明白,这场追逐的终点,可能不是堆积如山的黄金,而是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可怕的秘密。
他合上手抄本,抬头看向窗外。下方是无尽的云海,而在云海的尽头,东方,那个他即将抵达的故乡,又隐藏着怎样的线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