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珠带来的冲击是毁灭性的。接下来的两天,四合院里的气氛都异常沉闷。
无邪时常会看着沈砚泠出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化解的心疼;胖子变得沉默了许多,只是更加卖力地练习着骨刃,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训练上;解雨臣翻阅古籍资料的时间更长了,试图从那些晦涩的文字中找到关于灵魂碎片或深海传说的蛛丝马迹;黑瞎子外出的频率增加了,带回来的信息也更加具体,显然在动用一切渠道调查沈重山及其相关势力的动向。
张启灵则依旧是那个最沉静的守护者,只是他看向沈砚泠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深沉,那里面糅合了滔天的心疼、坚不可摧的守护意志,以及一种必须找到碎片的紧迫感。
沈砚泠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家情绪的变化。他知道,他们一定是看到了那些记忆。他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只能更加努力地配合复健,努力地想要尽快好起来,不给大家添麻烦。他尝试说话的次数也增多了,虽然依旧只能吐出简单的音节,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能让无邪和胖子露出些许真心的笑容。
这天下午,解雨臣将众人再次召集到了书房。书桌上摊开着几本泛黄的古籍和一些他整理出来的笔记。
“关于灵魂碎片和‘深海’的线索,古籍中的记载非常模糊,大多与神话传说混杂在一起。”解雨臣指着书页上一些难以辨认的篆文和奇怪的图案,“不过,结合砚泠记忆中的一些信息,我有个推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砚泠的记忆里,关于他母亲和深海的部分,虽然破碎,但有几个关键点:蔚蓝深海、发光珊瑚、古老的歌谣,以及……一种被称为‘海神之泪’的东西。”解雨臣缓缓道,“在一些极其冷门的海洋志异中,提到过‘海神之泪’,传说那是深海鲛人族守护的圣物,蕴含着庞大的生命能量和灵魂之力,能够滋养神魂,甚至……修补残魂。”
“海神之泪?”无邪若有所思,“砚泠弟弟的记忆里,他母亲好像提到过……”
张启灵眼神一凝:“位置?”
解雨臣摇了摇头:“没有确切位置。只提到可能在‘归墟之眼’附近。”
“归墟之眼?”胖子挠头,“这又是什么地方?听着就不像啥好去处。”
“《列子·汤问》中有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解雨臣解释道,“传说归墟是众水汇聚之处,深不见底。而‘归墟之眼’,在一些更玄乎的传说里,指的是归墟的核心,连接着不可知之地。当然,这些都是神话。”
黑瞎子嗤笑一声:“神话传说往往有其现实原型。渤海之东……范围倒是缩小了不少。”
“但这范围还是太大了。”无邪皱眉,“渤海那么大,找一个传说中的‘眼’,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努力听着他们讨论的沈砚泠,忽然发出了“啊……啊……”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众人看向他。
沈砚泠伸出手,有些费力地指向了解雨臣摊开的一本古籍上,一幅描绘着汹涌漩涡和奇异海洋生物的插图旁边,几个扭曲的、如同波浪般的符号。
“砚泠弟弟,你认识这些字?”无邪惊讶地问。
沈砚泠用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那符号,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神情。
【宿主,检测到深层记忆模块被触发。这些是古鲛人文字,属于传承记忆的一部分。】系统的声音在沈砚泠脑海中响起。
沈砚泠眼睛一亮,他看向张启灵,又看了看那符号,努力地发出声音:“……母……亲……歌……”
张启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母亲歌谣里,有类似的内容?”
沈砚泠用力点头。
解雨臣立刻将纸笔推到沈砚泠面前:“能写下来吗?或者画出来?”
沈砚泠看着纸笔,犹豫了一下,他现在的控制力还不足以进行精细的书写。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张启灵,眼中带着请求。
张启灵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手,低声道:“慢慢来,我帮你。”
在张启灵的稳定扶持下,沈砚泠集中精神,回忆着那深藏在灵魂深处的、属于母亲的古老歌谣和那些扭曲的符号。他握着笔,手微微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在纸上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带着独特韵律的波浪形符号,并在旁边,用极其稚嫩的笔触,写下了几个同样扭曲、但依稀可辨的汉字谐音。
“……月……照……归……墟……眼……”
“……泪……凝……深……海……心……”
写完这几个字,沈砚泠已经气喘吁吁,额角见汗。
众人围过来,看着纸上那歪斜的字迹和符号。
“月照归墟眼,泪凝深海心……”无邪喃喃念道,“这听起来……像是一句诗,或者……指引?”
解雨臣仔细看着那几个古鲛人符号,又对比了一下古籍上的图案,眼神越来越亮:“没错!这几个符号的意思,与‘月’、‘归墟’、‘眼’、‘泪’、‘深海’、‘心’这几个概念能对应上!这很可能就是找到‘海神之泪’的关键线索!”
“月照归墟眼……”黑瞎子摸着下巴,“意思是,需要在特定的月光照耀下,才能找到‘归墟之眼’的位置?”
“很有可能!”解雨臣点头,“而且,‘泪凝深海心’,可能指的是‘海神之泪’就藏在‘归墟之眼’的深处,或者说,在某个与‘心’相关的位置。”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但依旧模糊。特定的月光?什么样的月光?满月?新月?还是某种特殊天象?‘归墟之眼’的具体位置又在哪里?
“渤海之东……范围还是太大。”胖子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沈砚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再次抬起手,指向了解雨臣笔记上记录的、关于沈重山实验室可能关联的几个海上坐标点。
其中一个坐标点,恰好位于渤海东部,一片被标注为“异常磁场区”、船只经常莫名迷失方向的危险海域附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坐标点上!
沈重山的实验室,曾经在那个区域有过活动?是巧合,还是……那里,就是“归墟之眼”的所在?或者说,沈重山也在寻找“海神之泪”?
一股寒意掠过众人的心头。
如果沈重山也在找,那么他们不仅要面对大自然的凶险,还可能提前与这个恶魔对上!
书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张启灵看着那个坐标点,眼神冰冷。无论那里有什么,无论沈重山是否在,这一趟,他们都必须去。
“准备一下。”张启灵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去这里。”
目标明确,风险巨大,但已无退路。
为了那枚可能修复灵魂的“海神之泪”,为了找到下一块碎片,为了沈砚泠能够真正地“完整”和活下去,龙潭虎穴,他们也必须闯一闯。
而沈砚泠,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看着那个指向未知危险的坐标,小手悄悄地攥紧了衣角。他知道,又是因为自己,大家才要再次踏上险途。
他抬起头,看向张启灵,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加坚定的光芒。
他也要……快点好起来。至少,不能再成为大家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