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更重。除了负责守夜的士卒,大部分人都蜷缩在帐篷或篝火旁,裹紧衣物和披风,沉沉睡去,积蓄体力。
然而,就在天色将明未明、最为黑暗寒冷的时候,营地边缘圈养马匹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马匹发出惊恐的嘶鸣,不安地踢踏着积雪。
“怎么回事?”
负责守夜的龙虎寨哨兵立刻警觉起来,大声喝问。
几乎是同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啊——!有……有大虫!”
只见一道黄黑相间的巨大身影,从林地的阴影中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马群附近一个正在起身小解的益州官兵!那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血盆大口咬住了肩膀,惨叫着被那巨大的力量拖向林地深处!
“敌袭!是猛虎!”
哨兵厉声示警,同时敲响了随身携带的铜锣!
整个营地瞬间炸锅!所有人都被惊醒,慌乱地抓起兵刃。
“吼——!”
那吊着猎物的猛虎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惊动,它停下脚步,将奄奄一息的官兵甩在地上,转身面对营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獠牙森森,充满了野性与威胁!
这是一头成年壮硕的吊睛白额大虫,因大雪封山,食物难寻,竟冒险来到人类营地附近觅食!
“李三!”
李都尉又惊又怒,却看着那体型硕大、凶悍无比的猛虎,一时不敢上前。
刘焉、董扶等人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在赵韪和吴懿的保护下连连后退。
“孽畜!安敢伤人!”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响起!
只见典韦甚至来不及披甲,只穿着单衣,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熊,操起手边的双铁戟,便朝着那猛虎冲了过去!他那股天生的凶煞之气竟似乎比那猛虎还要浓烈几分!
那猛虎似乎也感受到了典韦带来的巨大威胁,低吼一声,四肢发力,猛地向侧方的山林窜去!
“哪里走!”
典韦岂容它逃脱,大步流星,紧追不舍!沉重的身躯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竟丝毫不比那猛虎慢!一人一虎,一追一逃,瞬间就冲出了营地,越过了一条冻得半硬的小溪,没入了对面的林地之中!
营地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快!跟上去看看!”
吴刚反应极快,立刻命令甘宁带一队藤甲兵跟上接应,同时让黄忠带弓手占据有利位置,以防不测。
甘宁领命,带着二十名精锐,沿着典韦留下的踪迹追了过去。
营地内一片紧张,所有人都紧握着武器,听着对面林地里传来的隐约虎啸和典韦那如同雷神般的怒吼,以及树木折断的噼啪声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间的动静渐渐平息。
就在众人焦虑不已时,只见典韦的身影从林地中大步走出,他浑身热气蒸腾,单衣被树枝划破了几处,溅上了些许血迹,但他那双虎目却炯炯有神,脸上带着酣畅淋漓的神色。
他左手提着滴血的双戟,右肩上,竟然扛着那个之前被老虎叼走、昏迷不醒的官兵!
“恶来!没事吧?”
吴刚连忙上前。
典韦将那名官兵小心地放在地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主公放心,一头大虫而已,已被俺宰了!甘小子正在后面收拾虎尸呢!”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典韦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敬畏。单衣驱虎过涧,于林间搏杀,竟真的将这凶兽给宰了!还将人救了回来!这是何等的勇力?!
刘焉惊得半晌说不出话,看向典韦的眼神如同看待非人。董扶则喃喃道:
“古之恶来,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李都尉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快步冲到那名昏迷的官兵身边,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气,只是肩头血肉模糊,昏迷过去。他猛地转身,对着吴刚和典韦深深一揖,声音哽咽:
“多谢!多谢吴先生!多谢典韦壮士!救了我这兄弟性命!李某……李某代全体弟兄,谢过诸位大恩!”
他身后的那些益州官兵,也纷纷向吴刚和典韦投来感激的目光。
之前因冲突而产生的隔阂与恐惧,在这一刻,似乎被这并肩对抗猛兽、出手救援同伴的义举彻底冲散了。氛围变得真正融洽起来。
很快,甘宁带着人也回来了,几名士卒合力抬着那头体型巨大的猛虎尸体。虎尸脖颈处有一个恐怖的伤口,几乎被典韦一戟斩断大半,可见当时搏杀之惨烈。
看着那庞大的虎尸,营地中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吴刚命人将虎尸妥善处理,虎皮、虎骨皆是好东西,虎肉则可以分食,也算是这艰难旅途中的意外之喜。
经此一闹,天色已然大亮。虽然经历了一场惊吓,但队伍的气氛却莫名地好了许多。龙虎寨与益州官兵之间的关系,因共同面对危险和分享食物、救援同伴而迅速拉近。
张任看着正在擦拭双戟上血迹的典韦,又看了看指挥若定、面露微笑的吴刚,心中对这支队伍的评价,再次悄然改变。
休整一番,救治伤员,分食了一些烤热的虎肉后,队伍再次踏上了征程。风雪依旧,前路依旧艰难,但队伍的心,似乎更齐了一些。
连续数日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人马俱疲。当第五日午后,前方探路的探马回报,已抵达蜀郡边界,并且看到大队官兵旗帜时,整个队伍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头顶的铅云都散开了些许。
吴刚骑在马上,极目远眺,只见前方官道尽头,旌旗招展,甲胄鲜明,黑压压一片怕是有上千兵马列队等候,气势森严。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凝重,对身旁马车里的刘焉道:
“刘先生,前方似有大队官兵,旌旗招展,不知是友是敌?我等是否需要暂避?”
刘焉在车内与董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掀开车帘,望着远方那熟悉的益州军旗,抚须微笑道:
“吴先生不必担忧,应是益州同僚前来迎接了。”
他并未立即点破自己的身份,但语气中的从容与肯定,已然透露出不凡。
这时,李都尉派去前方联络的快马也已返回,证实了正是益州从事贾龙亲自率军前来迎接“刘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