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合拢的瞬间，修真幼儿园的地砖齐齐震了一下。
不是风动，不是人踩，是整片园区的地面自己跳了三下。
孩子们正在玩泥巴。
小胖子捏了个歪嘴兔子，红裙女孩用石子摆了朵花，最小的那个蹲在旗杆底下，拿蜡笔往破滑板上涂字。
地面一抖，所有孩子的手都停了。
他们抬头看天。
天没变，云没动，可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老师。
紧接着，墙角那道由辣条油画出来的涂鸦线，开始发光。
黄的，红的，一闪一闪，像李狗蛋平时嗑完辣条后甩在地上的包装纸反光。
“头好痒。”
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其他孩子全转过头来。
这是李狗蛋每次要搞事前的口头禅。摔跤捡秘籍前说一次，打喷嚏喷神丹前也说一次。
现在，这句话从地底传上来了。
五名大点的孩子站了起来。
他们没说话，但动作一致——围到中央空地，把手搭在一起。
“启动！”
齐声喊完，所有人同时跺脚。
啪！
地上的涂鸦全亮了。
原本只是孩子们乱画的零食图案，此刻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圈。薯片碎当阵眼，辣条油做导线，可乐瓶盖反射阳光，成了能量节点。
结界升起来了。
不高，就一人多高，颜色还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跟儿童乐园的充气城堡差不多。
但这玩意儿是真的挡东西。
三秒后，第一波黑雾撞了上来。
不是风，不是雨，是贴着地面爬过来的一股黑烟，带着焦味和铁锈味。
砰！
黑雾炸开一半。
剩下的绕了个弯，想从侧面钻进去。
“音波组！”
穿蓝背心的小男孩喊了一声。
两个孩子立刻抱起地上用旧锅盖和橡皮筋做的“乐器”，开始敲打。
节奏就是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的前奏。
咚咚锵，咚咚锵！
声音不大，但钻地。
地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震得翻了个身。
黑雾晃了晃，速度慢了下来。
“唾液标记！”
扎羊角辫的女孩挥手，指向围墙外。
她手里捧着一小滩银灰色的黏液——那是前几天饕餮打哈欠时流下的口水残迹。
孩子们用树叶蘸着，在墙根画了一圈歪歪扭扭的爪印，还写了四个大字：此地有兽。
黑雾靠近那圈印记时，明显犹豫了。
它停了两秒，然后猛地冲向东角。
那里没人值守。
“糟了！”
有人叫。
结界在东角裂开一道缝，像拉链没拉好。
黑雾钻进去一半，眼看就要扑到最小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还抱着滑板，嘴里念叨：“李狗蛋最帅，李狗蛋最帅……”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孩子一起张嘴。
不是尖叫，不是哭喊，是一首自编儿歌：
“坏蛋变臭蛋，黑烟进马桶，放屁轰飞你，回家找妈妈！”
声音杂乱，调子跑偏，可偏偏和地底的音波共振上了。
一圈肉眼看不见的震荡波荡出去，正中黑雾中心。
啪！
黑雾炸了。
像一团烧糊的，灰都不剩。
结界稳住了。
彩色的光膜缓缓流转，虽然东角还有裂痕，但整体没崩。
孩子们喘着气，一个个坐在地上。
脸上全是汗，有几个耳朵还在流血，那是音波反噬的结果。
但他们都没哭。
“我们……守住了？”
小胖子问。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盯着东角那道裂痕。
它不像是物理破损，更像是地面本身缺了一块规则。
你往里看，能看到地底的石头，可石头的颜色不对——一半是灰的，一半是紫的。
而且那紫色，还在慢慢往外渗。
“系统……报错了。”
红裙女孩低头看手心。
她掌心浮着一行小字，是成长系统给的提示：【认知盲区未覆盖，法则连接中断】。
孩子们不懂什么叫“认知盲区”。
他们只知道，老师教的东西，到这里接不上了。
沉默了几秒。
最小的孩子站起来，把滑板插进裂缝旁边的土地里。
滑板背面写着两行字：
“李狗蛋最帅。”
“等老师回来吃辣条。”
他掏出最后一包彩虹丹，剥开糖纸，把药丸按进结界的能量核心——那个用可乐瓶改装的“主控器”里。
嗡！
光芒暴涨。
整个园区亮了一下，像是重启了电源。
东角的裂痕暂时被压住，紫光缩了回去。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拖时间。
“得补上。”
蓝背心男孩说。
“怎么补？”
有人问。
没人知道。
他们学过画画阵法，学过唱歌扰敌，学过用锅碗瓢盆做预警装置。
可没人教过他们，怎么填补世界的漏洞。
远处，天空灰蒙蒙的。
没有雷，没有风，可空气沉得像压了石头。
孩子们围坐在滑板周围，低着头。
有人开始用蜡笔在地上画线，试图模仿李狗蛋平时画符的样子。
有人往裂缝里塞辣条，指望香味能粘住缺口。
还有人对着地底喊话：“老师！我们撑住了！你快回来！”
没人回应。
但就在这一刻，插在地里的破滑板，轻轻颤了一下。
幅度很小，就像手机静音震动。
紧接着，结界核心的可乐瓶里，冒出一串气泡。
气泡升到顶端，破开，形成一个极短的节奏：哒、哒哒、哒。
是“头好痒”的拍子。
所有孩子猛地抬头。
“他还连着！”
小胖子跳起来。
“他在告诉我们，别慌。”
红裙女孩抹了把脸。
他们重新围成一圈，手叠手。
“我们是保育员。”
“我们是防御队。”
“我们是——李狗蛋的学生！”
最后一句喊完，所有人同时把手按在地上。
结界再次亮起。
这次不再是杂乱的彩光，而是统一的金红色，像辣条包装纸在太阳下反光的颜色。
东角的裂痕还在，紫光仍在渗出。
但孩子们不再盯着它看了。
他们看着滑板。
等着它再震一次。
等着那个总说“头好痒”的人，回来教他们补上最后一课。
最小的孩子拿起蜡笔，在滑板背面添了一行新字：
“我们没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