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砍进锁链接口的瞬间,黑烟炸成三道影子扑来。李狗蛋侧身翻滚,滑板横扫,借力跳到狐九儿身后半步。他右臂紫线已经爬到肩膀下面,皮肤底下像有东西在钻。
他咬破舌尖,辣条油灰抹上滑板刃,反手甩出一道青光。油迹烧起来,冒青焰,把那三道影子逼退两步。
狐九儿掌心贴着泪瓶,光斑闪了一下。她抬头:“方向变了。”
“我知道。”李狗蛋闭眼。
脑子里一瞬间过完亿万种走法。有的刚迈步就被压成肉泥,有的走到一半地面塌陷,有的直接被天雷劈中脑袋。只有一条路,从一堆焦土瓦砾中间穿过去,全程没动静。
他睁眼,抬手指:“走那边。”
狐九儿没问为什么。她知道这人看起来不靠谱,但每次选的路都怪得很准。
两人贴着墙根往前挪。紫线顺着李狗蛋脖子往上爬,碰到下巴时,他开始觉得耳朵发麻。每走一步,眼前就闪一下幻象——他自己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刀;或者被黑雾缠住,骨头一节节碎掉;再或者整个人炸开,血喷到天上。
他停下脚步。
“别看。”他对狐九儿说,“你只管盯着瓶子。”
狐九儿点头,手攥得更紧。泪瓶表面浮出一点光,映出她掌纹的走向。奇怪的是,所有幻象都在绕着某个角度转,像是不敢正面对上。
李狗蛋突然笑了:“它怕被看见。”
“什么?”
“弱点不在身上,在它不想让人看的地方。”他掏出最后一包辣条,撕开往空中一撒。
碎屑飘下来,轨迹歪得离谱。有些直接拐个弯飞进地缝,有些绕着圈往下坠。只有几粒沿着直线落。
他盯着那几粒:“风在这里是弯的。安全通道在这儿。”
两人踩着辣条碎走。脚底地面开始发软,像踩在冻住的泥浆上。每一步都带起轻微回音,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
狐九儿忽然踉跄一下。泪瓶烫得吓人。
“快到了。”她说。
李狗蛋点头,滑板扛肩上,左手摸了下裤兜里的瓦片。他知道前面肯定有坑,但他得踩进去。
十步之后,地面塌了。
一个大洞出现在脚下,直径百丈不止。内壁全是符文,刻得密密麻麻,还在反着亮。洞中央飘着一颗黑晶核,慢悠悠转着,一股吸力往外冒,拉得人站不稳。
李狗蛋滑板插进边缘裂缝,卡住身体。狐九儿扑上来抱住他腰,两人一起往后拖。蹭了三步,总算脱离吸力范围。
紫线已经爬到脖颈上方,靠近耳根。皮肤裂开一丝,渗出黑血。
他反而咧嘴笑了:“这玩意儿……怕我们不来?”
狐九儿喘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让泪掉下来,只是死死护住瓶子。
李狗蛋掏出瓦片,在地上画了个点,代表晶核位置。又用辣条油滴出一条线,连向泪瓶坐标。两头对不上,差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眯眼:“不对劲。”
系统自动推演。画面闪过无数次:他们冲进去,晶核爆炸;他们绕圈,地面塌陷;他们后退,天空裂开。所有死法里,唯一一次活下来的,是在晶核背后等了三秒。
三秒延迟。
就像信号传不过去。
“明白了。”他说,“这不是本体,是诱饵。”
狐九儿抬头:“你说什么?”
“它藏在后面。”李狗蛋指着晶核背面,“真正的弱点不在这里,在它不敢露脸的地方。它怕暴露,所以拿这个当挡箭牌。”
话音刚落,晶核猛地一闪。
整个深坑开始合拢。四周石壁往中间挤,符文燃烧起来,冒出黑火。空气被抽走,耳朵嗡嗡响。
李狗蛋一把抓起瓦片,划掉原来的标记,重新画了一条虚线,指向晶核背后偏左的位置。那是系统算出来的唯一生路。
“记住了。”他把瓦片塞给狐九儿,“要是我回不来,你就照这个方向动手。”
狐九儿摇头:“我不走。”
“你得活着回去。”他说,“不然谁给我收尸?”
坑口只剩三丈宽。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服啪啪响。滑板还在裂缝里卡着,他伸手去拔。
就在这时,紫线窜到耳后,整条右臂失去知觉。他低头看,指甲盖全黑了,指尖渗出紫水。
他没慌。
反而从兜里摸出半块烤红薯,啃了一口。
甜的。
“还挺香。”他说。
坑底黑晶核越转越快,发出低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召唤。头顶天空开始扭曲,云层卷成漩涡,颜色发灰发绿。
狐九儿突然抓住他胳膊:“你还记得幼儿园门口那棵歪脖子树吗?”
“记得。”
“那天你摔了一跤,从土里抠出个铁盒子。”
“嗯。”
“里面不是秘籍。”她说,“是你小时候写的愿望清单。”
李狗蛋一愣。
他想起来了。纸条上写着:
“想吃辣条吃到饱。”
“希望小橘天天开心。”
“希望没人再欺负别人。”
那时候他以为没人会看。
现在他知道,有些人看了,还记住了。
他笑了笑:“原来我一直没变啊。”
坑口缩到只剩一人宽。黑火爬上边缘,烧得噼啪响。
李狗蛋拔出滑板,甩掉灰渣。他站直身子,把烤红薯剩下的皮扔进坑里。
红薯皮飞到一半,突然拐弯,绕着晶核转了半圈,才落下。
果然。
那里有空间褶皱。
三秒延迟的入口。
“准备好了?”他问狐九儿。
她点头,把瓦片揣进怀里,一只手还按着泪瓶。
“那就——”他抬起滑板,“送它一份大礼。”
他往前冲。
一步,两步。
坑口只剩半人宽。
滑板举过头顶,全身力气灌进去。
就在他要跳下去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残碑从废墟里翻出来,倒在七步外的地面上。碑面朝上,刻着几个字:
“此地不通。”
李狗蛋停住。
狐九儿也看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没有说话。
风更大了。
残碑上的灰被吹走一半。
露出底下一行小字:
“但可窥。”
李狗蛋把滑板夹在腋下,蹲下来,从裤兜摸出一支炭笔。
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住残碑位置。
又画了一条线,指向晶核背后的虚点。
炭笔断了。
他扔掉笔头,用手指蘸了点辣条油,继续描。
油痕刚落,地面震了一下。
残碑自己动了半寸,正好对准那条线。
狐九儿呼吸一滞。
李狗蛋笑了:“它怕的不是我们进来。”
“是怕我们知道它有多怕。”
坑口只剩一尺宽。
黑火封顶。
晶核旋转速度达到极限,嗡鸣声刺耳。
他抓住狐九儿手腕:“最后一步,听我口令。”
她点头。
他抬起左手,食指竖在唇前。
风停了。
火熄了。
连晶核的转动都慢了一拍。
他的嘴唇动了。
声音没发出来。
但她的瞳孔突然放大。
下一秒,她松开泪瓶,双手合十,掌心夹住那滴悬而未落的泪。
李狗蛋右臂紫线崩到太阳穴,整张脸半边发黑。
他站着没动。
手指还竖在嘴前。
残碑上的“窥”字,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