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八年季夏,汴梁城的暑气正盛,皇城大殿内的议事却透着一股开拓新局的热望。柴荣刚批阅完赵匡胤送来的伏击案追查进展——王元宝仍下落不明,伏击者所用兵器带有契丹制式痕迹,却无确凿证据,心中正思索着如何打破僵局,金陵转运使的急奏恰好送达:“江南漕运已趋饱和,南唐旧战船闲置日久,多有朽坏,若不妥善处置,恐成浪费。”
柴荣展开奏疏,目光落在“旧战船百艘,闲置于金陵港”的字句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此前打通南北商路、推广新式农具,皆是向内盘活民生,如今内陆商贸渐稳,何不向外开拓海运?五代以来,海上贸易因战乱停滞,江南瓷器、茶叶、丝绸若能通过海运销往海外,既能消化闲置战船,又能开辟新的财源。
“传朕旨意,命金陵府即刻启动战船改良工程!”柴荣拍案而定,对李谷道,“将南唐旧战船的武备拆除,加固船身、扩大船舱,增设防水隔舱与起重装置,改造成适合远洋运输的商船;另设‘海运管理司’,统管港口调度、贸易规范与船员招募,凡参与海运的商户,免征首年海运税!”
李谷面露迟疑:“陛下,海运风险极高,风浪难测,且多年无大规模远洋贸易,商户未必敢轻易尝试。再者,战船改商船需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若贸易不成,恐得不偿失。”
“风险与机遇并存。”柴荣取出一幅手绘的海图,上面标注着从金陵港至吴越、新罗、日本的航线,“朕已让钦天监推算过季风规律,夏季盛行东南风,正好北上;冬季借西北风返航,恰逢其时。至于商户顾虑,朕会让海运管理司提供‘航海补贴’,凡首次参与海运的商队,官府承担三成损耗风险。”
旨意传至金陵,造船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按照柴荣提供的改良思路,拆除战船的弩炮、投石机,将船舷加厚加固,把原本的作战舱室改造成多层货舱,最大的一艘战船竟能装载千石货物;同时在船底增设防水隔舱,即便一处破损,也不会导致全船进水;船尾加装了更灵活的舵盘,大大提升了船只的操控性。
两个月后,首批十艘改良商船正式竣工,停泊在金陵港。船身漆成朱红色,船头悬挂着“后周海运”的旗帜,远远望去气势恢宏。消息传开,江南商户们果然反应热烈,苏州丝绸商沈万堂、景德镇瓷商周世昌等纷纷报名,组建了第一支海运商队,装载着江南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准备首航前往新罗。
出发当日,金陵港人声鼎沸。柴荣特意从汴梁赶来,为商队送行。沈万堂站在船头,对着岸上的柴荣高声道:“陛下放心,小的定不辜负厚望,将后周的货物卖到海外,为陛下赚回万贯钱财!”
柴荣笑着挥手:“朕盼着你们满载而归,更盼着你们打通海外商路,让后周的物产传遍四方!”
随着一声号子响起,商船缓缓驶离金陵港,顺着长江驶入东海。起初,船员们还因首次远洋心存忐忑,可航行数日,发现改良后的商船稳定性极强,即便遭遇小风小浪也安然无恙,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舵手操控着新舵盘,感叹道:“以前驾战船,稍遇风浪就颠簸不已,如今这商船,比在江河里行驶还平稳!”
商船沿东海北上,历经半月航程,顺利抵达新罗的仁川港。新罗商人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江南丝绸和瓷器,围着商船争相采购,丝绸售价较江南翻了三倍,瓷器更是供不应求。沈万堂没想到首航如此顺利,当即与新罗商人签订长期贸易协议,约定来年再运货物前来。
返程时,商队装载着新罗的人参、皮毛、药材等特产,顺着冬季季风南下,一路顺风顺水,平安返回金陵港。此次海运,商队获利丰厚,沈万堂等人连忙将喜讯上报柴荣,还特意挑选了上好的新罗人参作为贡品送入皇城。
消息传开,江南商户们彻底沸腾了。原本观望的商户纷纷加入海运行列,金陵府的造船工匠们日夜赶工,将剩余的旧战船全部改良成商船,还根据贸易需求,打造了一批小型快速商船,用于短途运输。海运管理司也忙得不可开交,登记商户、调度港口、制定贸易规则,金陵港渐渐成为后周最大的海运枢纽。
柴荣收到贡品后,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海运贸易利国利民,着令海运管理司再增派护卫船只,保障商队安全;另在金陵、泉州增设港口驿站,为往来商船提供补给与维修服务。”
此后,后周的海运贸易愈发繁荣。商船不仅往来于新罗,还开辟了前往日本、吴越的航线。日本使者在汴梁见到江南丝绸后,特意派人跟随商船前往金陵采购,还邀请后周商户前往日本经商;吴越王钱俶也主动与后周达成海运协议,互通有无。
这日,柴荣正在海运管理司查看贸易账本,只见一艘从日本返航的商船带回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日本遣唐使后裔源赖光,他带着日本天皇的国书,希望能与后周建立正式的贸易关系,学习后周的造船技术与商贸制度。
柴荣接见了源赖光,看着国书上恳切的言辞,笑着应允:“两国通商,互利共赢,朕乐见其成。”源赖光感激不已,主动提出要参观金陵的造船厂,柴荣欣然同意,命人陪同前往。
然而,就在源赖光参观造船厂的当日,造船厂却发生了一起意外。一艘即将竣工的大型商船,在安装防水隔舱时突然起火,火势蔓延极快,瞬间吞噬了整艘商船,还烧毁了旁边两艘待修的商船。幸好船员们扑救及时,才未造成更大的损失。
负责造船厂的官员连忙上报:“陛下,经初步勘查,起火点位于商船的货舱底部,疑似有人故意纵火!”
柴荣脸色一沉:“故意纵火?”他想起此前的丝绸商队被劫、农具造假、粮商被伏击,心中隐隐觉得,这起纵火案绝非偶然。源赖光恰在此时参观造船厂,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借外人在场制造混乱?
源赖光也面露惊色,连忙道:“陛下,此事绝非我日本所为,还请陛下明察!”
柴荣安抚道:“朕知晓与贵国无关,此事定是内部有人作祟。”他当即下令,让赵匡胤带人赶赴金陵,彻查纵火案,务必找出纵火者及其背后主使。
赵匡胤领命出发,柴荣站在大殿内,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充满了疑虑。接连发生的四起事件——丝绸商队被劫、新式农具造假、粮商被伏击、造船厂纵火,显然是有人在系统性地破坏他的新政,阻碍后周的发展。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处处与自己作对?
更让柴荣担忧的是,源赖光的来访被卷入这场阴谋,若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后周与日本的贸易关系,还可能引发外交纠纷。而纵火者在造船厂动手,显然是想破坏后周的海运事业,断绝这一新的财源。
夜色渐深,金陵港的灯火在远处闪烁,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隐藏在繁荣背后的危机。柴荣知道,赵匡胤此去责任重大,能否查明纵火案的真相,找到串联四起事件的关键线索,将直接影响后周的稳定与发展。而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似乎越来越近,一场更大的较量,已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