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寂废墟的外围,时空如同被冻结的涟漪。
凌昭与苏挽晴悬浮在冰山前千里之遥的虚空中,脚下是凝固的星骸冰原,头顶是扭曲的、流淌着暗红色光带的天空——那是时光乱流与现世交界的异常天象。冰山巍峨如山岳,半透明的冰层深处,星痕宗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像一幅被琥珀封存的古老画卷。
七个冰蓝色光点在冰山表面明灭,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北斗守墟阵。”凌昭认出了这个阵法,“星痕宗最高等级的封印阵之一,以七位守墟长老的神魂为阵眼,将某个区域从时间流中‘切割’出来,形成绝对静止的‘时之琥珀’。”
他指向七个光点:“这七个入口,对应七条独立的时间支流。每一条支流里,都封印着守墟长老的部分记忆、修为、以及……他们当年面对的‘时灾’碎片。”
“也就是说。”苏挽晴看着那些光点,“我们选择的,不仅仅是路径,更是要面对某位守墟长老当年经历的‘片段’?”
“不止是片段。”凌昭神色凝重,“在时间支流里,过去与现在的界限会模糊。我们可能会真正‘回到’三百年前的那个时刻,以参与者的身份,经历守墟长老们经历的一切。”
这比单纯的幻境更危险。
因为在时间支流中受的伤、中的诅咒、甚至死亡,都可能部分映射到现实。
“必须分开吗?”苏挽晴最后问了一次。
“阵法的规则如此。”凌昭点头,“而且……我有种感觉,这个安排不是偶然的。七位守墟长老,七种不同的‘道’,可能对应着破解时灾的七个‘关键’。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收集线索,在核心汇合后拼凑出全貌。”
苏挽晴沉默片刻,忽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冰蓝色的玉佩。
玉佩只有拇指大小,雕成并蒂莲的形态,花蕊处各自嵌着一粒细小的、闪烁着时空微光的晶砂。
“这是我闭关时炼制的‘同心莲佩’。”她将其中一枚递给凌昭,“里面融入了我的一缕冰魄本源和你的时空道韵气息。虽然不能跨时间支流直接传讯,但能感应彼此的生死状态,以及……在极近的距离内,产生共鸣。”
凌昭接过玉佩,触手温润,能清晰感知到内部流转的、与苏挽晴同源的冰魄气息。他将玉佩贴身佩戴在胸口,也将自己那枚递给她。
“五个时辰。”凌昭说,“无论各自路径上发生了什么,五个时辰后,我们必须抵达核心。如果超过时间……就按最坏情况准备。”
“好。”苏挽晴握紧玉佩,“那……选路吧。”
两人同时看向七个光点。
凌昭的神识扫过,试图从时空波动的细微差异中判断每条路径的特性。但七条支流都被强大的封印之力笼罩,探测如同石沉大海。
最终,他选择了天枢位——北斗第一星,主杀伐,掌开端。
苏挽晴选择了摇光位——北斗第七星,主变革,掌终结。
“小心。”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个词,然后相视一笑。
下一刻,他们化作两道流光,射向各自选定的光点。
凌昭触碰到天枢光点的瞬间,周围的时空骤然扭曲!
不是传送的感觉,更像是……坠落。
他仿佛跌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冰蓝色隧道,隧道壁是由无数流动的画面构成的——破碎的星辰、燃烧的宫殿、崩塌的山河、以及无数在时光洪流中挣扎的身影。那些画面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掠过,发出尖啸般的时光之音。
坠落持续了大约十息。
然后,他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凌昭立刻翻身而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圆形的石殿。殿顶高约三十丈,由七根雕刻着星轨图案的巨柱支撑。地面铺着青灰色的石板,石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已经黯淡的阵法纹路。石殿中央,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石碑,碑身斑驳,但上面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辨:
“星痕宗·第七观测站·时灾封印记录碑”
石碑下方,跪着一具冰雕。
与渡骸者描述的完全一致——跪姿,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冰雕栩栩如生,能看清那是一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星痕宗制式的青灰色长老袍,眉宇间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决绝。
凌昭没有贸然靠近。
他先展开神识,探测整个石殿。
石殿直径约百丈,除了中央的冰雕和石碑外,四周墙壁上还镶嵌着十二面巨大的、呈扇形排列的冰晶镜。镜面此刻大多黯淡,只有正对着石碑的那一面,还残留着微弱的冰蓝光芒。
而在石殿的六个方向,各有一条通道入口,入口被厚重的冰层封死。
凌昭走到那面还有光芒的冰镜前。
镜面中,没有映出他的倒影。
反而开始浮现画面——
画面最初模糊,像蒙着一层水雾。渐渐清晰后,凌昭看到了一片燃烧的星空。
无数星辰在黑暗中炸裂,拖曳着长长的火焰尾迹,如同宇宙末日。而在星空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旋涡正在缓缓旋转。旋涡边缘,伸出无数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暗红色光带,每一条光带都缠绕着一颗星辰,将其拖入旋涡深处。
旋涡下方,悬浮着七艘星痕宗的飞舟。
飞舟呈银蓝色,船体上流转着复杂的时空符文,但此刻那些符文大多已经破碎黯淡。七艘飞舟摆成北斗阵型,船首各站着一位身穿长老袍的修士——正是七位守墟长老年轻时的模样。
凌昭认出了石碑下那位跪地捧首的老者——在画面中,他是天枢位的飞舟之主,手持一柄星光流转的长剑,剑尖指向暗红旋涡。
“时灾已显,无可阻遏!”天枢长老的声音透过冰镜传出,带着决绝,“我等既受命守墟,当以身为祭,封灾于寂!”
“结阵!”七位长老齐声高喝。
七艘飞舟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银蓝光芒,光芒交织,在星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覆盖了半个星域的北斗星图。星图的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一位长老的本命法宝——剑、钟、鼎、印、幡、琴、镜。
北斗星图缓缓压下,与暗红旋涡碰撞!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已经超出了常理可描述的范畴。
凌昭只看到画面疯狂震颤,星图与漩涡的交界处,空间如同玻璃般片片碎裂,露出后方扭曲的、流淌着各色光带的“虚无”。那是时间长河的本体现世,任何物质与能量落入其中,都会被瞬间冲刷成最基础的信息尘埃。
但北斗星图终究压了下去。
暗红旋涡被强行压缩、封印,最终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不断搏动的暗红色光球,悬浮在七艘飞舟中央。
“封印已成。”天枢长老喘息着,“但此灾不死不灭,需以‘时之琥珀’永镇。诸位……可愿与我同赴?”
七位长老相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答案。
他们同时抬手,按向自己的眉心。
七道璀璨的神魂之光从眉心抽出,注入那团暗红光球。光球表面开始凝结出冰晶,一层又一层,最终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将光球封存在核心。
而七位长老的身体,则在神魂离体后迅速枯萎、冻结。
他们的肉身坠落,落入冰山内部,化作七具跪地捧首的冰雕。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冰镜的光芒彻底黯淡。
凌昭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明白了。
霜寂废墟不是星痕宗的观测站遗址。
这里是……封印着“时灾”本体的坟墓。
而那七位守墟长老,是以身殉道,用自己的神魂为锁,将时灾永久冰封在了时间琥珀之中。
但三百年过去了。
封印……松动了。
冰镜中的画面消散后,石殿中央的那具冰雕,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凌昭猛地转头。
只见冰雕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裂痕从冰雕捧着的头颅眉心开始,向下蔓延,穿过面部、脖颈、胸口……
然后,冰雕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完全由冰晶构成、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
它看向凌昭,嘴唇微动,发出干涩的、如同冰层摩擦的声音:
“后来者……”
“时灾……将醒……”
“速去……核心……”
“毁掉……‘归墟之种’……”
话音刚落,冰雕轰然碎裂!
化作一地冰晶粉末。
粉末中,一点冰蓝色的光芒升起,悬浮在空中,化作一枚巴掌大小的、刻满星痕宗古篆的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字:
“枢”
凌昭伸手接住令牌。
触手的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那是天枢长老留下的最后记忆碎片,关于时灾的本质、关于封印的构造、关于……如何摧毁“归墟之种”。
凌昭消化着这些信息,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抬头看向石殿的六个通道入口。
其中一条——正北方向的通道,此刻冰层正在缓缓融化。
那是通往核心的路。
但他没有立刻动身。
而是先走到石碑前,将手按在碑面上,注入时空道韵。
石碑表面的文字开始发光,一行新的文字从碑底浮现:
“天枢之路,需斩‘时之影’。”
“影在念中,念在过往。”
“斩影之法,需以……”
后面的文字模糊不清,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了。
“时之影……”凌昭喃喃自语。
他隐约明白了这条路径的考验。
天枢长老主掌开端,他的路径,需要斩断与“过去”的羁绊——那些在时光中留下的执念投影,会化为实质的“影子”,阻挠前行者。
而斩影的方法……
凌昭看向手中那枚“枢”字令牌。
令牌此刻微微发热,指向正北通道。
他将令牌收起,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条通道。
通道入口的冰层已经完全融化,露出后方深邃的、流淌着冰蓝色雾气的长廊。
凌昭踏入其中。
身后的石殿入口,冰层重新凝结,将他彻底封死在这条时间支流之中。
……
与此同时。
摇光位,时间支流。
苏挽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上。
天空是暗红色的,流淌着粘稠的、如同血浆般的光云。冰原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裂痕深处,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光芒在涌动。
这里与凌昭所在的那种“遗迹”感完全不同。
更像是一片……战场。
三百年前,封印之战最后阶段的战场。
苏挽晴刚站稳,就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开始剧烈震动!
轰隆隆——!
前方百里之外,冰原轰然炸裂!
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山”,从冰层下方升起!
那不是山。
那是……无数扭曲的、纠缠在一起的“肢体”。
星辰的残骸、妖兽的骨骼、修士的法宝碎片、甚至是一些难以名状的、如同内脏般的组织……所有这些都被暗红色能量粘合在一起,构成了这座高达千丈的、不断蠕动的恐怖之物。
而在“山”的顶端,盘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身穿破烂星痕宗长老袍、但全身爬满了暗红色纹路的身影。
他的面容与冰镜中那位摇光长老有七分相似,但双眼已经完全化为暗红色,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几乎延伸到耳根的诡异笑容。
“又……一个……祭品……”
沙哑的、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话语,从山顶传来。
苏挽晴瞳孔骤缩。
这不是记忆投影。
这是……被时灾污染的、摇光长老的……残魂尸体!
三百年的封印,不仅没能彻底磨灭时灾,反而让它污染了守墟长老的部分神魂,将之扭曲成了自己的傀儡!
“冰魄……之体……”
山顶的身影缓缓站起,暗红色的眼眸死死锁定苏挽晴。
“完美的……容器……”
“来吧……成为……‘归墟’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那座暗红“山”体表,猛然射出数百条粗大的、如同触手般的暗红色光带!
光带撕裂空气,发出尖啸,从四面八方袭向苏挽晴!
每一道光带,都蕴含着足以让炼虚修士瞬间腐朽的时光污染!
苏挽晴没有退。
她双手在胸前结印,眉心霜花纹路炽亮到极致!
“太阴·冰魄天华!”
她清叱一声,脚下冰原轰然炸开!
无数巨大的冰柱从地面冲天而起,每一根冰柱表面都流转着复杂的冰魄符文,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座巨大的、覆盖了方圆十里的冰晶莲花!
莲花绽放,极致寒气喷薄而出!
袭来的暗红光带撞上冰莲的瞬间,表面迅速凝结出厚厚的冰晶,前冲的势头骤减!
但污染的力量太强了。
冰晶只维持了三息,就开始被暗红能量侵蚀、融化,重新化作光带,继续扑来!
“没用的……”
山顶的污染残魂发出怪笑。
“时光……终将腐朽一切……”
“冰……也不例外……”
苏挽晴咬牙,双手印诀再变。
“那就……看看是你的污染快——”
“还是我的冰封快!”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在空中化作漫天血雾,每一滴血雾都融入周围的冰魄之力中,让冰晶莲花的颜色从冰蓝转为……淡红!
那是融入了太阴本源的“血冰”!
“冰魄禁术·血华葬世!”
淡红色的冰晶莲花疯狂旋转,花瓣片片剥离,化作亿万冰晶细针,如同暴雨般射向那座暗红“山”!
每一根冰针都蕴含着极致的寒毒与净化之力,刺入山体后,暗红能量如同遭遇天敌般剧烈沸腾、消融!
“啊啊啊——!!!”
污染残魂发出痛苦的嚎叫。
它操控的山体开始崩塌,表面的暗红肢体大片大片地化作黑灰飘散。
但苏挽晴也不好受。
施展血华葬世,消耗的是她的太阴本源。这一击过后,她刚刚恢复的冰魄之种再次黯淡,脸色苍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必须速战速决。
她强提灵力,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直冲山顶!
手中,一柄完全由冰魄之力凝聚的长剑浮现,剑身流淌着淡红色的血纹。
“斩!”
剑光如虹,劈向污染残魂的头颅!
污染残魂狞笑着抬手,暗红色的手臂化作一面扭曲的盾牌,挡在身前。
剑盾碰撞!
轰——!!!
冲击波将周围百里冰原彻底掀飞!
苏挽晴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污然残魂的盾牌碎裂,但它的身体只是后退三步,暗红眼眸中的疯狂更盛。
“太阴本源……美味……”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如果那还能算嘴唇的话。
“再来……更多……”
苏挽晴单膝跪地,用剑撑住身体,剧烈喘息。
差距太大了。
即使是被污染了三百年的残魂,其实力也至少在炼虚巅峰。而她现在,最多只有化神初期的战力。
硬拼,必死。
必须……想办法。
她看向四周。
这片冰原战场,是摇光长老记忆的具现。而记忆的核心……
苏挽晴的目光,落在战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冰丘上。
那里,插着一面残破的、绣着北斗第七星图案的青色阵旗。
那是摇光长老的本命法宝——摇光幡的残片!
既然是记忆战场,那么……法宝残片中,很可能还残留着摇光长老未被污染的意志!
只要能激活它……
苏挽晴眼中闪过决绝。
她再次站起,不是冲向污染残魂,而是化作流光射向那面残旗!
“想跑?”污染残魂怪笑,抬手一挥,无数暗红光带从地面窜出,如同牢笼般封死所有去路。
但苏挽晴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她将全部灵力灌注进手中冰剑,朝着残旗的方向——
一剑斩出!
不是斩向光带,而是斩向……自己!
嗤!
冰剑划过左臂,鲜血喷涌!
但那鲜血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一道血虹,无视所有暗红光带的阻挡,精准地落在了那面残破的摇光幡上!
“以血为引,唤汝真灵——”
苏挽晴嘶声高喝:
“摇光长老!醒来!!!”
鲜血浸透阵旗的瞬间——
整片冰原战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然后。
那面残破的摇光幡,亮起了三百年来……第一缕纯净的、冰蓝色的光。
光芒中,一道虚幻的、身穿完整长老袍的苍老身影,缓缓浮现。
他看向苏挽晴,眼中有着欣慰,也有着悲悯。
“后世的小丫头……”
“辛苦你了。”
他转身,看向山顶那个被污染的“自己”。
两个摇光长老,对视。
一个纯净如冰,一个污秽如血。
“是时候……”
纯净残魂轻声说。
“结束这场……持续了三百年的噩梦了。”
他抬手,虚空中,七点星光亮起。
那是北斗第七星——摇光星的投影。
星光坠落,化作一柄纯粹由星光构成的长剑,落入纯净残魂手中。
他持剑,踏空而起,走向山顶。
走向那个……被污染的、扭曲的、痛苦的自己。
“道友……”
“请安息。”
剑落。
星光淹没了整座暗红“山”。
也淹没了……那个在污染中挣扎了三百年的灵魂。
当光芒散尽时,冰原战场上,只剩下苏挽晴,和一柄悬浮在她面前的、完整的、冰蓝色的……
摇光幡。
幡面,北斗第七星的图案熠熠生辉。
幡下,一枚刻着“光”字的令牌,静静悬浮。
苏挽晴伸手接过令牌,虚脱般坐倒在地。
她赢了。
但付出的代价……
她低头看向自己左臂的伤口。
伤口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纹路,正在皮肤下缓缓蔓延。
那是……污染的痕迹。
虽然只有一丝,但就像种子。
已经种下了。
苏挽晴沉默片刻,用冰魄之力暂时封住伤口,将那丝污染压制在最小范围。
然后她站起身,看向战场尽头。
那里,一道冰蓝色的门户,正在缓缓打开。
通往核心的门。
她握紧摇光幡和令牌,一步步走向门户。
身后,冰原战场开始崩塌、消散。
如同一个终于完结的……漫长噩梦。
……
离渊号外。
骨叟的战舰,停在了距离冰山百里处。
他拄着手杖,站在舰桥上,看着冰山上那七个光点中,已经黯淡了两个——天枢和摇光。
“这么快就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骨叟干枯的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看来这两个‘钥匙’,比我想象的……更合格啊。”
他抬起手杖,杖尖的灰色晶石中,映照出冰山核心那个暗红旋涡的影像。
旋涡此刻的旋转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
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别急……”
骨叟轻声说。
“再等等……”
“等七条路都走完……”
“等‘钥匙’都就位……”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那时候……”
“这场三百年的‘祭典’……”
“才能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