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光团悬在叶凡掌心,像个缩成一团的太阳。光晕荡开,四周扭曲撕扯的时空,一下子定了。
拓跋锋那劈到脸前的百丈血芒,像泼在烧红铁板上的水,滋滋响着,化了。
“不——可能!”拓跋锋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都变了调。他脸上那些黑纹疯了似地扭,皮肉下的血管根根暴起,整个人像吹气一样胀大了一圈。一股子蛮荒血气混着死寂的黑雾从他每个毛孔里喷出来,在背后凝成一尊三头六臂的魔影轮廓。
那魔影没五官,只有六个黑洞洞的胳膊,照着叶凡就抓。手臂划过的地方,甬道墙上的星辉大片大片熄灭,像被火烧过的纸,露出后面虚无的、腐朽的底色。
这一抓,劲道实实在在,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铁柱吼了一嗓子,抡起铁棍朝一条魔影胳膊砸过去。“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他人跟断线风筝似的倒飞出去,虎口裂开,血顺着棍子往下淌。赵阵子刚抖搂出来的几面阵旗,还没成型就“噗噗”炸成光点。
叶凡眼都没眨一下。
他连另一只手都懒得抬。
掌心那团暗金色的光,悠悠转着。
“镇。”
话音落下。
光团“嗡”地一胀,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圆环,以叶凡为圆心,猛地向四周扫开。光环过处,时间像被冻住了。拓跋锋背后那尊魔影,六条胳膊就僵在离叶凡三尺远的地方,再也按不下去。
光环轻轻套上魔影。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像是什么东西在被缓慢啃噬消磨的“沙沙”声。暗金光和死寂黑气死死咬在一起,互相湮灭。魔影发出无声的哀嚎,身躯从边缘开始,像风化的沙雕,一层层剥落、散成灰。
拓跋锋七窍同时喷血,脸上黑纹明灭狂闪,反噬之力让他“噗通”跪倒在地。眼里的疯劲退了大半,只剩下见了鬼似的恐惧:“你……这到底是……”
叶凡没理他。心念一动,一直缩在袖里玉瓶中的妖皇残魂,传来一股子按捺不住的贪婪尖啸。
一缕比头发丝还细、几乎看不见的黑气,从叶凡袖口箭一样射出,精准地扎进拓跋锋心口。拓跋锋身体猛地一挺,眼里的光迅速涣散,皮肤下那些扭动的黑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吸住,疯狂挣扎,却还是一点点被抽离、拖走。
“不……这是……上古的妖……”拓跋锋喉咙咕噜着,挤出几个破碎的字,头一歪,没气了。
黑气在他体内游了一圈,卷着一小团精纯的、还在微微搏动的黑气本源,餍足地缩回叶凡袖子。妖皇残魂传来一阵饱食后的懒洋洋意念:“破烂玩意儿,也就尝个味儿。这小子,神魂烂了,身子也废了。”
叶凡这才收手。暗金光环消散。
拓跋锋的尸体软趴趴倒在地上,脸定格在最后那一刻的恐惧和不甘上。半张脸的黑色纹路没全消,变成了焦黑的疤,看着瘆人。
从动手到完事,也就喘十几口气的功夫。
赵铁柱捂着胸口爬起来,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叶凡,喉结上下滚了滚,没吱声。赵阵子脸煞白,腿肚子有点转筋。
那四个缩在远处的星盟弟子,看叶凡的眼神跟看洪荒凶兽差不多。刚才那暗金光环的余威,压得他们金丹都在颤。这他娘的……是金丹能干出来的事儿?
叶凡走过去,俯身在拓跋锋尸身上摸索。很快,摸出一块冰凉的黑色令牌,还有半张皱巴巴的兽皮。
令牌入手沉,正面是扭成麻花一样的星辰锁链图案,跟之前见的逆星盟信物一个德行。背面刻着:戊十九。
兽皮上画着地图,线条粗犷,标着几个红点。最大的一个红点旁边,用古篆写着“陨星殿”三个字。殿名下面,一行蝇头小字:源初碎片封于此,需三“星钥”同启。
叶凡眼神一凝。星钥?他摸了摸怀里那块滚烫的暗红碎片。
“叶……叶客卿,”一个星盟弟子硬着头皮凑过来,声音发紧,“这地方不能待了。刚才动静太大,怕是把什么给招来了。”
就像给他这话垫音,甬道深处,那声充满贪婪的尖啸,又一次响起。这次,近得让人头皮发麻。
整条甬道开始剧烈摇晃,两边的光影墙壁像煮沸了的粥,咕嘟咕嘟翻腾起来。那三条岔路口的光门明灭闪烁,竟开始缓缓缩小、闭合!
“路要没了!”赵阵子尖着嗓子喊。
“走!”叶凡收起令牌兽皮,转身就朝星辰路深处冲。赵铁柱和赵阵子屁滚尿流跟上。
四个星盟弟子对视一眼,一咬牙也追了上去——留在这儿,铁定被那些崩塌的时空乱流撕碎。
他们前脚刚离开那片区域,身后就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光影碎片混合着狂暴的乱流,瞬间将拓跋锋的残尸,连同那片战斗过的空间,一齐吞没、绞碎,什么也没剩下。
星辰路不长,猛跑百丈,前面陡然开阔。
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杵在那儿,地面是暗青色的玉,刻满了密密麻麻、看花眼的星图。平台中央,飘着三座光色各异的传送阵。
左边那座,星辉最亮,阵眼插着一截断掉的权杖虚影,跟叶凡手里碎星权杖的残破感遥相呼应。
中间那座,飘着若有若无的百花香气,阵眼是一朵半开不开的五彩莲花虚影。
右边那座,黑漆漆,死气沉沉,阵眼是个缓缓转动的黑色旋涡,瞅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三座传送阵后面,平台尽头,是一扇十丈来高的青铜巨门。门上刻满了日月星辰、山川大泽,正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大小,跟叶凡怀里那碎片严丝合缝。
但门关得死死的,表面罩着一层厚厚的、流动的星辉屏障。屏障上凿着九个孔,按北斗七星加辅弼二星的格局排布。八个孔都是黑的,只有一个孔,微微发着光——正是对应暗红碎片那个。
“得凑齐九把?”叶凡皱眉。
“不对。”身后传来柳如丝的声音,带着点喘息。
众人回头。只见右边那座百花传送阵光芒一闪,柳如丝的身影浮现。她气息有点乱,衣袖上沾着血,手里多了一枚剔透的莲花晶石,里面封着一缕柔和纯净的星芒。
“九孔对应九天星位,但开核心封印,只需三把‘主钥’。”柳如丝快步走来,目光落在叶凡手里的暗红碎片上,“叶道友持有一把。另一把,在此。”
她举起莲花晶石。那缕星芒与暗红碎片的气息同源,但更温润。
“我先祖,曾参与当年封印。”柳如丝没多解释,“第三把钥匙,应在逆星盟手里。他们这次进来,就是为了源初碎片。”
她话刚说完,中间那座死寂传送阵,黑光猛地暴涨!
三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窜了出来。打头的是个干瘦老头,脸上褶子深的能夹死蚊子,眼神死气沉沉,一身威压毫不掩饰——元婴初期。后面跟着俩,金丹巅峰,气息阴冷。
老头目光扫过平台,最后死死钉在青铜巨门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笑声:“嘿嘿……得来全不费工夫。两把钥匙,自己送上门了。”
他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掌心托着一枚漆黑的、长满尖刺的晶体。晶体里头,封着一小团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红黑光泽的星芒——第三把星钥,但已经被寂灭气息污染得不成样子。
柳如丝脸色一变,五彩霞光就要涌出,挡在叶凡身前。
叶凡却伸手,轻轻按了下她肩膀,自己往前一步,跟那枯槁老头对上。
“钥匙,你们拿不定。”他声音不高,平平淡淡,砸在地上却像石头。
丹田里,暗金丹缓缓转动,星辰道种的光芒敛入深处。怀里的暗红碎片,和柳如丝手中的莲花晶石,同时变得滚烫,发出低沉共鸣。
嗡——!
三把钥匙齐聚的刹那,青铜巨门上的星辉屏障,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九个孔洞里,三个孔同时亮起!整个平台地动山摇,青铜巨门发出沉重刺耳的“嘎吱”声,缓缓向内,裂开一道缝隙。
门缝后面,不是什么宫殿楼阁。
是一片旋转的、由最纯粹狂暴的星辰之力构成的……浩瀚漩涡!光是看一眼,神魂都像要被吸进去搅碎。
枯槁老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直扑门缝!
“当心!那是未驯化的星力乱流!肉身触之即溃!”柳如丝急喝。
叶凡却感到怀里的碎片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要将他拖向那毁灭性的漩涡。
而就在此时,袖中玉瓶里,妖皇残魂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无边渴望的剧烈颤抖,嘶鸣几乎刺穿叶凡脑海:
“那是……星核!完整的……源初星核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