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泽周身的冷感，在目光触及病床上的夏念安时，像被温水浸过的冰块，瞬间消融了一角。
他刻意放轻脚步，定制西装的裤腿扫过地板，只漏出极轻的摩擦声，连抬手时，袖口的纽扣都没发出半分碰撞响。仿佛怕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惊扰到她。
走到床边站定，他垂眸的瞬间，眼底那抹属于商场的凌厉彻底褪去，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急切与心疼，连之前绷得笔直的下颌线，都悄悄柔和了弧度，连带着唇线都不再紧绷。
他很高，站在病床边时，几乎能将夏念安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那股从成熟气场里透出来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攥紧了被角，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夏念安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前这身剪裁利落的西装、腕间低调的名表，还有他眼底那抹陌生的沉稳，都让她觉得恍惚。
既熟悉他眼底不变的温柔，又陌生他如今的模样，两种情绪在心里交织，让她连开口的勇气都少了几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连指尖都在悄悄发颤。
她之前就想好了要和以前一样抱着他撒娇让他原谅，可是现在真到了面前，她却感觉好像自己变回了于瑶，面前的沈青泽变成了哥哥，让她忍不住有些害怕。
夏念安窝在病床上，身形比一年前还要单薄，一身素白的裙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领口往下垮了些，露出纤细的锁骨，连袖口都空荡荡的，随着她轻轻呼吸的动作晃了晃，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起来。
她本就生得白，此刻病后脸色更显苍白，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大，却也没了往日的亮，只带着点刚醒的懵懂，望着沈青泽时，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受惊的蝶。
裙摆盖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细得能清晰看见骨骼轮廓，连攥着被角的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青白，一看就知道这一年没少熬。
沈青泽垂眸看着她这副模样，刚柔和几分的下颌线又绷紧了些，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他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想把她盖得更严实些，又怕碰到她手背上的输液管，动作顿在半空，最后只轻声问，“怎么瘦成这样？”
夏念安浑身一颤，指尖攥着被角的力道骤然松开，另一只手从被子里轻轻抽出来。
掌心躺着一本崭新的录取通知书，封面“清华大学”四个字在病房的暖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边，却被她攥得有些发皱。
“我考上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又掺着几分委屈，尾音微微发颤。
她把录取通知书往沈青泽面前递了递，指尖还在轻轻发抖，像是在展示一件珍藏了很久的宝贝，“跟你说过的，我会考上的。”
沈青泽的目光瞬间落在录取通知书上，又猛地抬眼看向她。
他喉结动了动，原本准备好的话全堵在喉咙里，最后只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通知书，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掌心时，动作顿了顿。
他翻开扉页，看到“夏念安”三个字，眼底的心疼与欣慰瞬间涌上来，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我说的话，你还生气吗？”
夏念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问完就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尖泛白，连垂着的睫毛都在轻轻颤抖。
她不敢抬眼，怕看见他眼底哪怕一丝一毫的冷意。
沈青泽握着录取通知书的手顿了半秒，随即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在床头柜上，连纸张摩擦的声音都压到最低。
下一秒，他竟直接单膝跪在病床边，昂贵的西装裤腿蹭过地面也毫不在意，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只为能和半躺着的她保持平视。
他抬眼时，眼底的沉稳与冷感早已散尽，只剩纯粹的认真，黑眸里清晰映着她的模样，连声音都放得又轻又柔，“我从来没有生气。”
就和一年前一样温柔。
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她再也绷不住那点故作坚强的伪装，肩膀轻轻耸动着，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却越抹越湿，连呼吸都带上了哽咽。
沈青泽看着她哭，心像被揉成一团。
他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伸手将她没输液的那侧肩膀轻轻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他用指腹慢慢擦去她脸颊的眼泪，声音比棉花还软，“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有我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夏念安哭够了，鼻尖还泛着红，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却攥紧了沈青泽西装的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抬眼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急切的牵挂，连声音都还带着哭后的沙哑，“那我走了，你有没有去上清大？”
这话问得又轻又急，像怕听到否定的答案，握着他手臂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她心里藏了一年的疑问，此刻终于问出口。
沈青泽看着她眼底的忐忑，喉结轻轻动了动，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
他微微俯身，黑眸里映着她的模样，语气是不容错辨的笃定，“去了。我在金融与计算机双学位班。”
话音刚落，沈青泽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时，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直接将手机递到夏念安眼前。
私人游艇的订购合同上签着他的名字，庄园产权证书的地址栏清晰明了，珠宝行的定制清单里，连她曾提过一句“翡翠镯子要满绿”的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每一项都精准对应着她过去随口说过的期许。
“你之前说的私人游艇、私人庄园、翡翠钻石黄金，我都可以给你，这些东西等你好了全部会转到你的名下。”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像浸润了暖意的大提琴声，裹着化不开的温柔。
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的文件边缘，动作轻得怕碰碎什么，“我做到了。”
他顿了顿，黑眸牢牢锁着她，语气里满是不容错辩的笃定，“以后会给你更好的，比这些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