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妈妈一直执迷不悟，还是一直心甘情愿被骗的话，你就放手吧。”
夏念安指尖无意识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声音先沉后轻。
前半句是咬着牙压下的急切，怕对方听不进劝，后半句却软了下来，眼底浮起细碎的疼，像怕这句话戳疼了对方心里最软的地方。
“如果你狠不下心，就想想我好吗？没有你我怎么活……”
她的声音突然发颤，先前强装的冷静瞬间破了角。
“不要去看他们下跪，不要去同情他们的眼泪。”
“都是假的。”
“那个男人想要的只有钱。”
她咬着后槽牙说，眉头拧成一道深痕，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带着点狠劲。
“还有于瑶，于瑶虽然是他女儿，但她也是无辜的，你不要因为他而去迁怒于瑶。”
“于瑶从小都是你带大的，没有你她也活不下去，我们都要好好的。”
“一辈子太短了，只要爱我们的人能好好的就够了。”
想到于瑶，她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先前的急切和冷意都褪去不少，眼神也变得温柔，嘴角轻轻抿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恳求。
她做了两辈子于瑶了，她太懂于瑶什么感受了。
一个生父，伤害了一直护着她，唯一在意她的人。
而且两个人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却毁了他一生。
那种恨意，都快把她吞没。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的于瑶什么想法，但是如果沈青泽有事，或者她有事，夏念安觉得于瑶就算不会去死，也会带着愧疚和恨意活一辈子。
大家都不应该因为一个畜生而毁掉所有美好前途。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沈青泽说这句话时，声音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像浸了温水的棉线，轻轻绕住人的心尖。
夏念安突然感觉很心安。
“我会走的更快，赶在他出来之前一定会有保护你的能力。”
沈青泽说这句话时，声音比先前更沉了些，像淬了薄冰的钢铁，褪去了几分安抚的软意，多了股一往无前的劲。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实，没有丝毫犹豫，尾音里裹着未说尽的决心。
不是轻飘飘的安慰，更像在心里刻下的誓言，连语气里都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坚定。
“好，我等你护着我那天。”
“早点睡。”
“好，我先去洗澡了。”
而电话那头，挂断键按下的瞬间，沈青泽脸上最后一点对着听筒的柔和便彻底褪去。
他指尖还抵着冰凉的屏幕，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眼神像骤然结了冰的深潭，先前对着夏念安时的沉稳与暖意消失无踪，只剩下冷得刺骨的锐利。
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心里把那个“他”的名字和应对的法子，又狠狠过了一遍。
没多犹豫，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再次拨出电话。
待接通后，他的声音已彻底褪去暖意，只剩不容置疑的冷静，“王律师，还有一个事情。”
而这头的夏念安挂了电话就去拿衣服去浴室了。
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后脸色铁青的苏婉清。
隔音太好了，她没有听清楚夏念安说的什么，但是却很清楚她在哭。
还哭了很久。
……
天刚蒙蒙亮，晨光把天际染成淡金，夏念安拎着最后一个装满日用品的帆布包走出家门。
风里带着夏晨特有的清爽，还裹着隔壁院子里栀子花的香气，她抬手把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看见父爸爸正弯腰把行李箱往轿车后备箱里塞，金属拉杆磕碰车壁的轻响，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爸，我来搭把手。”
夏念安加快脚步跑过去，伸手托住箱子底部往上抬，两人合力把箱子推到后备箱角落，指尖触到车身时还带着点清晨的凉意。
苏婉清跟在身后，身上穿了条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与平时居家的朴素模样截然不同。
她一手拎着个亮面的名牌手提包，包带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连耳尖上都坠着小巧的金耳钉，一身装扮透着刻意的精致。
夏念安直起身时瞥见母亲的装扮，打量一番轻轻地笑了，“妈，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刚一看还以为你是女王呢。”
苏婉清只是抬手理了理裙摆，语气淡淡的，“好歹去旅游，总得体面点。”
“也是啊，出去玩就得穿着美美哒！”
夏念安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去开后座的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苏婉清这时也抬步走向副驾驶，拉开车门时，特意回头看了眼自家房门，像是确认什么后才坐进去，手提包紧紧放在腿上。
夏名远则绕到驾驶位，坐进去后熟练地系上安全带，插入钥匙拧动，引擎发出平稳的声响，轿车缓缓驶出小区，朝着城里的方向开去。
夏念安靠在后座上，随手打开车窗，夏晨的风裹着栀子花的香气涌进来。
她忍不住眯起眼笑，完全没注意到副驾驶的苏婉清，正悄悄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按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夏念安看着窗外掠过的夏晨街景，早餐店的蒸笼冒起白气，路边的栀子花被风拂得晃了晃，忽然想起还没跟沈青泽说出发的事。
她指尖摸出手机，熟练点开qq，敲下“我出发了”三个字发送，又对着窗外的淡金晨光调整手机角度，把自己带笑的侧脸和手边精致小巧的包包一角框进镜头，拍了张自拍发过去。
刚收起手机没几秒，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沈青泽的回复，附带一张他在车上的照片。
照片里光线偏暗，能看出是公交车的内饰，他只露出一侧身子，手肘搭在窗边，姿态随意。
夏念安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注意到他身旁隐约坐着的人，看轮廓该是他妈妈。
她盯着照片弯了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下“路上注意安全”，心里像被晨光烘过似的，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