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身子一软,差点又摔下去。无锋重剑掉在黑金地上,剑柄还沾着血,滑得抓不住。
雷猛把尸体翻了个身,伸手往血刀门主怀里掏。他摸出一块令牌,甩手扔给我:“戈哥,接着。”
我抬手接住,令牌刚碰到掌心,就烫了一下。再看时,它和我之前那块贴在一起,竟黏住了,表面浮起一层金光。
丹田猛地一震。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轰”地烧起来,比刚才还旺。裂缝中残留的刀气、碎星拳打散的劲风、还有洛璃甩出去的丹火余温,全被吸进炉里,炼成一股滚烫源炁,在经脉里冲了一圈。
我闷哼一声,肋骨处像有根铁条在搅。但这股力道压得住。
脑子里突然展开一幅图——金色线条连成的路径,弯弯曲曲往深处去。终点是一座悬在云上的山峰,顶上插着半截断剑,周围九道环形剑痕绕着转。
这不是普通的路。
是试炼。
“你脸怎么白了?”洛璃蹲下来,一把扣住我手腕。
我没答,闭眼盯着识海里的星图。它不动,也不消失,就那么挂着,等我走。
“别硬撑。”她松开手,从玉瓶里倒出一粒丹药,塞到我唇边,“吃了吧。”
我偏头躲开。“先看这图。”
她皱眉,转头看向我手中令牌。“这纹路……不是北域现有的阵法体系。倒有点像古籍里提过的‘仙墟引路符’。”
雷猛走过来,锤子扛肩上,低头瞅那令牌。“仙墟?那不是传说中仙界崩塌前留下的地方?”
“有可能。”洛璃手指轻轻划过令牌边缘,“而且这星图指向的位置,灵脉走向和我们脚下完全对不上。说明它不在现世层面,得靠特殊方法进入。”
我睁开眼。“那就进。”
“你疯了?”她说,“你现在经脉都在裂,源炁只剩三成,连站都站不稳,还谈什么闯仙墟?”
“我不去,谁去?”我冷笑,“血刀门主拼死也要拦我,说明这条路不能停。他临死前念咒,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拖时间——有人不想让我拿到这东西。”
雷猛吐了口唾沫。“管他是谁,敢挡就砸。”
我伸手,这次终于抓住了剑柄。靠着墙一点点起身,腿还在抖,但能站住。
“令牌是钥匙。”我说,“星图是路。只要我还喘气,就得往前走。”
洛璃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从腰间取下一个玉瓶,轻轻放进我酒囊里。没说话。
我知道那是回元丹。她平时一颗都不多给的人,现在就这么塞进来。
雷猛用锤子在地上划了一道线。“从今往后,每杀一人,就往前一步。谁挡路,谁就是下一个血刀门主。”
我点点头,举起双令牌,对准星图所示方向。
金光一闪,前方岩壁裂开一道缝。不像刚才那种自然塌陷,而是整块岩石向两侧退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通道。里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只有地面铺着一层暗金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古老符文。
我迈步往前。
脚刚落地,纹路亮了一下。
“小心!”洛璃喊。
我停下,低头看。那纹路开始动,顺着地面蔓延,朝我们脚边爬。
雷猛抡起锤子就要砸。
“别。”我抬手拦住,“它不是攻击。是在反应令牌。”
果然,纹路爬到我鞋底时停了,然后缓缓形成一个箭头,指向通道深处。
“这是活的阵法。”洛璃低声说,“会认主。”
“那就让它带路。”我往前走,这次三人都跟上。
通道很窄,仅容两人并行。墙壁光滑如镜,映出我们的影子。我走在前面,手里紧握令牌,星图在脑子里不断刷新位置。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前方出现岔路。三条通道,左边刻着兽骨图案,中间是断裂的剑,右边画着一颗心被钉穿。
我站在原地没动。
残碑熔炉微微发烫。
它在提醒我。
我闭眼,引导最后一丝源炁注入令牌。星图旋转,最终指向中间那条——断剑之路。
“走这边。”我说。
“你确定?”雷猛问,“这符号太邪性。”
“越邪越该去。”我冷笑,“师父教我的第一课就是:真正的机缘,从来不在安全的地方。”
我带头走进中间通道。
刚踏进去,身后两条路的入口同时塌陷,碎石落下,彻底封死。只剩我们这一条路。
通道变宽,地面纹路越来越密,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地图。和我识海中的星图一模一样。
“它在同步。”洛璃说,“这个空间在跟着你的意识调整结构。”
“不是空间。”我摇头,“是它在观察我。”
话音刚落,前方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道虚影浮现出来。
不是人形,也不是妖物。像是一团流动的光,裹着无数细小的剑刃,在空中盘旋。它没有五官,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它停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不动了。
我也没动。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猛地蹿高,几乎要冲出体外。它在兴奋,在恐惧,在渴望战斗。
那团光缓缓张开,中间裂出一个黑洞般的口子。一股气息涌出来——纯粹的剑意,古老、冰冷、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我右手握紧无锋重剑,左手捏拳诀。
它要试我。
“你们退后。”我说。
“你不要命了?”雷猛吼,“你现在连源炁都续不上!”
“正因为我快没了。”我笑了,“所以才最危险。”
我往前走了一步。
那团光也动了。
它没进攻,只是缓缓下沉,那些剑刃围绕着它旋转,最后组成一个圆形阵列,像在等待什么。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空中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
“持令者,可通九关。”
我愣住。
它说的是——通关条件。
“若破三试,终见剑尊。”
我握剑的手更紧了。
剑尊?哪个剑尊?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团光突然分裂,化作九道金线,射入地面。整个通道震动起来,墙壁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地面裂开,露出下面一片虚空。
虚空中漂浮着九座石台,每一座都插着一把断剑。
第一座最近,离我不过十丈。其余八座依次后退,最后一座隐在云雾中,看不清模样。
“这是……终极试炼场?”洛璃声音发紧。
“看来。”我说,“令牌开的不是门,是考场。”
雷猛啐了一口。“考个屁,老子只会砸。”
“那就别砸。”我盯着第一座石台,“让我来。”
我迈出第一步。
脚踩上虚空,竟然稳住了。那片空地像是无形的桥,承住了我。
走到石台前,我抬头看那把断剑。剑身布满裂痕,剑尖只剩一半,铭文模糊不清。
我伸手握住。
刹那间,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直冲脑海。
画面炸开——
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站在山顶,背后九道剑光环绕。他抬起手,一剑斩下,天地裂开。
然后是他跪下,剑折,九光消散。
最后是他将一块令牌埋入地下,低声道:“等能融剑意于非剑之人。”
画面结束。
我松开手,退后一步。
“怎么了?”洛璃问。
“不是试武力。”我抹了把脸,“是试资格。”
“什么意思?”
“它要找的不是最强的剑修。”我看着她,“是能把剑意融入拳、丹、器的人。是能打破界限的人。”
雷猛挠头。“那你岂不是刚好?”
我点头。“所以我必须走完这九关。”
“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多久。”洛璃盯着我,“刚才那一碰,你经脉又裂了两处。”
“我知道。”我说,“但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我抬头看向第二座石台。它悬浮在更深的虚空中,距离更远,风更大。
我举起令牌。
金光一闪。
脚下无形桥开始延伸。
我迈出第二步。
桥刚成型,第三座石台突然亮起。
第四、第五、第六……接连点亮。
九座石台,全部激活。
那团光重新凝聚,在最高处浮现,静静地看着我。
我握紧剑,继续往前。
走到一半,桥突然晃了一下。
我低头。
桥面出现裂痕。
源炁不够了。
残碑熔炉在抖,青火微弱得像随时会灭。
我咬牙,逼出最后一丝力量注入令牌。
金光闪了闪,桥稳住。
我抬头,看向下一关。
下一刻,桥从中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