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的晨雾裹着铁锈味 —— 林薇、沈知远、秦九的马车刚驶到崖下的窄桥，就被一道横拦的粗铁链挡住。铁链后站着个身材魁梧、腰间挎着猎刀的汉子，是守崖的猎户石勇，身后跟着七八个扛着斧头的村民。石勇猎刀往铁链上一砍，火星四溅：“不能过！俺们黑石崖后是三村水源地，你们带着‘六疫’病菌，还闹着夫妻反目，晦气冲了水源，俺们都得遭殃！”
秦九翻身下马，先挡在林薇身前，手臂微微张开，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石大哥，疫情不是晦气，是病菌作祟，俺们是来治病的，不是来添乱的！林大夫和沈大夫…… 就算分开了，也不会不管村民的死活！” 他转头看向林薇，眼神亮得像晨露，“林大夫，俺跟你一起，不管你去哪，俺都陪着你，护着你！” 这是秦九表白后，第一次当着沈知远的面，明确表达要追求林薇的心意。
林薇脸颊微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 她还没从离婚的决定里缓过来，秦九的直白让她有些无措。而身侧的沈知远，脸色冷得像崖上的冰，双手攥成拳头，指节发白，目光掠过秦九护着林薇的背影，落在铁链上，声音硬得像石头：“石勇，崖后有三个村，现在已经出现发热、脾大的患者，再耽误，病菌扩散，你担得起责任？”
“俺不管什么病菌！” 石勇猎刀一挥，指向沈知远，“昨儿个俺媳妇去芦苇渡换盐，亲眼看见你们吵着要‘拆伙’（离婚），夫妻都能反目，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为了争功劳，不管俺们的死活！”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喊：“是啊！夫妻同心才能治病，你们都要分了，哪能救得了人！” 只有个白发老婆婆拄着拐杖，从人群后走出来，拉着石勇的衣角：“勇子，别拦着，俺家老头子快不行了，烧得直说胡话，肚子也胀得像鼓！”
老婆婆的老伴张老汉躺在崖边的草席上，脸色潮红，嘴唇干裂，肚子胀得紧绷，轻轻一碰就痛得哼哼 —— 是 “六疫” 变异引发的噬血细胞综合征（hLh），之前的 dIc 合并免疫紊乱，身体里的免疫细胞疯了一样攻击自身组织，再拖就要多器官衰竭。
“让开！” 林薇顾不上尴尬，推开铁链就冲过去，秦九紧随其后，死死挡住想上前拉扯的村民：“谁敢拦，就是不让张老汉活！” 沈知远也快步跟上，打开诊疗包，动作麻利得不带一丝情绪：“立刻测血常规、铁蛋白！hLh 的核心是免疫风暴，得用地塞米松 + 依托泊苷，再补免疫球蛋白，不然 48 小时内就会致命！”
秦九已经帮张老汉解开衣襟，用干净的布巾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动作比往常更轻柔：“林大夫，俺固定好了，你放心抽血！俺还煮了金银花水，等张老汉体温降点，能喝点，帮着清热解毒，缓解免疫紊乱的火性！” 他记得林薇说过金银花能抗炎，特意在马车上温着，还加了点冰糖，怕太苦张老汉喝不下去。
“先别喂草药！” 沈知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崖风，手里的采血针顿了一下，“hLh 是免疫细胞失控，金银花虽然温和，但会轻微刺激免疫反应，现在得先用激素压下去，等免疫风暴平息了再喝！” 他的目光掠过秦九放在张老汉身上的手，带着明显的抵触 —— 秦九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对林薇的维护，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秦九的脸瞬间涨红，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和沈知远脸贴脸：“俺查过医书，金银花能抑制过度炎症，不会刺激免疫！你就是见不得俺帮林大夫，见不得俺对她好！” 这是秦九第一次正面顶撞沈知远，语气里满是不甘和维护 —— 他不想再被沈知远否定，更不想让林薇夹在中间为难。
“够了！” 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现在救人要紧！沈知远，你先采血做检测；秦九，金银花水等激素起效后再喂，咱们按病情来，别争了。” 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比以往更浓，离婚的决定像一道鸿沟，让原本就有裂痕的关系彻底失去了缓冲。
石勇和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看着张老汉痛苦的样子，没人再阻拦。白发老婆婆跪在地上，给三人磕了个响头：“求你们救救俺老头子！只要能救他，俺们听你们的，让你们过崖！” 石勇的脸色也软了下来，猎刀垂在身侧：“要是能救张叔，俺就信你们一次，但你们得答应，不能在崖后闹矛盾！”
血常规结果很快出来了 —— 白细胞 2.3x10?\/L，血小板 35x10?\/L，铁蛋白超过 1000ng\/ml，完全符合 hLh 的诊断标准。沈知远快速配药：“地塞米松 10mg 静脉推注，依托泊苷 50mg 加入生理盐水静脉滴注，免疫球蛋白 20g 单次输注！” 他一边配药一边解释，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塞米松是‘免疫刹车’，能让疯掉的免疫细胞冷静下来；依托泊苷能杀掉过度增殖的免疫细胞；免疫球蛋白是‘中和毒素的盾牌’，帮着身体对抗自己人。”
秦九在旁边帮着递器械，眼神却一直落在林薇身上：“林大夫，你站累了，坐会儿歇口气，这里有俺和他盯着。” 他从马车上搬来小马扎，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薇身后，还垫了块干净的布巾，“你胃不好，别总站着，俺给你留了山药粥，等忙完了趁热喝。”
林薇坐下，心里五味杂陈 —— 秦九的关心直白又温暖，像崖上的阳光，可她心里还装着和沈知远的过往，离婚的决定虽然是两人共同点头的，却像割了一块肉，隐隐作痛。她看着沈知远专注配药的侧脸，想起以前两人一起研究病例、一起抢救患者的日子，眼眶忍不住发热。
就在这时，之前劝阻离婚的赵老坝头和王婶也赶来了 —— 他们听说林薇和沈知远要离婚，特意从桃柳坝赶过来劝和。赵老坝头拄着坝规，走到两人面前：“沈大夫，林大夫，你们可不能离婚啊！你们一起救了桃柳坝多少人，娃们的命都是你们给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哪能说分就分！”
王婶也拉着林薇的手，抹着眼泪：“林大夫，俺知道你受委屈，沈大夫性子冷，不会说话，但他心里是有你的！上次你生病，他半夜还起来给你煮姜汤，俺都看见了！” 她又转头对沈知远说：“沈大夫，林大夫是好媳妇，好大夫，你要是错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沈知远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注射器差点掉在地上。他抬头看向林薇，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却终究只是抿了抿唇：“我们的事，谢谢各位关心，但已经定了。” 他说完，转身继续给张老汉输液，背影透着股决绝。
林薇也红了眼眶，轻轻抽回手：“王婶，赵坝头，谢谢你们，我和沈知远…… 缘分尽了。” 她不想再提，也不想再想，只想赶紧把张老汉救回来，赶紧结束这场让人疲惫的纷争。
秦九站在旁边，心里既高兴又心疼 —— 高兴林薇和沈知远彻底分开了，他有了追求的机会；心疼林薇的难过，想替她擦干眼泪，却又怕唐突了她。他只能默默帮着照顾张老汉，给林薇递水、擦汗，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林大夫，别难过，以后有俺，俺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你再这么累。”
张老汉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肚子也不那么胀了，意识清醒了些，能轻声说话了。白发老婆婆拉着林薇的手，不停地道谢：“谢谢林大夫，谢谢沈大夫，谢谢秦大夫！你们都是活菩萨！” 石勇也走过来，对着三人抱了抱拳：“之前是俺糊涂，错怪你们了，俺这就给你们解开铁链，你们要去崖后哪个村，俺给你们带路！”
沈知远收拾好诊疗包，转头对林薇说：“崖后三个村，我去最北边的石洼村，那里患者最多。你和秦九去南边的清溪村，那边有几个孕妇，你经验丰富。” 他的语气很淡，像在安排工作，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两人只是普通的同事。
“不行！” 秦九立刻反对，“石洼村最危险，患者最多，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俺跟你去石洼村，林大夫去清溪村，俺能保护你！” 他不想让沈知远单独面对危险，更不想让林薇觉得他只会躲在后面。
沈知远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够了。” 他转头看向林薇，眼神里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冷漠，“保重。” 说完，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石洼村的方向去了。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秦九赶紧递过布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林大夫，别难过，他会没事的。俺陪你去清溪村，俺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赵老坝头和王婶看着沈知远的背影，又看了看林薇，都叹了口气。王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塞给林薇：“林大夫，这是俺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带着，保佑你平平安安。不管你跟沈大夫怎么样，俺们都认你这个好大夫！”
石勇已经解开了铁链，牵着马对林薇说：“林大夫，秦大夫，俺带你们去清溪村，那边的孕妇都快急坏了，听说你们要来，都在村口等着呢！” 村民们也围过来，给他们塞干粮、雨具，有的还递过来自己采的草药：“大夫，这是俺们采的蒲公英，能消炎，你们带着用！”
林薇擦干眼泪，接过平安符，放进怀里，对村民们点了点头：“谢谢大家，我们会尽力的。” 她翻身上马，秦九紧随其后，两人一起往清溪村的方向去了。马车驶离黑石崖时，晨雾已经散了，阳光照在崖上，却照不进林薇心里的阴霾。
清溪村的村口，几个孕妇已经在等着了，她们的家人也都围在旁边，脸上满是焦虑。看到林薇和秦九，一个孕妇的丈夫立刻跑过来：“林大夫，你可来了！俺媳妇这几天一直发热，肚子也不舒服，胎动也少了，你快给看看！”
林薇赶紧下车，给孕妇做检查：“别着急，我先看看。” 她拿出胎心听诊器，贴在孕妇的肚子上，胎心 120 次 \/ 分，还算正常，但孕妇的体温 38.9c，腹部有压痛，是 hLh 合并妊娠，情况很危险。
秦九帮着把孕妇抬到村里的空屋，准备好诊疗设备：“林大夫，俺帮你采血，你放心，俺采得稳，不会让她疼的。” 他的动作轻柔又熟练，比以前更沉稳了 —— 他想让林薇知道，他不仅能保护她，还能成为她可靠的帮手。
林薇一边给孕妇做检查，一边解释：“你这是感染引发的免疫风暴，身体里的免疫细胞不分好坏，连自己的组织都攻击，现在不仅你难受，还可能影响胎儿。我们得用点温和的激素和免疫球蛋白，既能控制病情，又能保护胎儿，就像给身体里的‘战斗’降温，不让战火伤到宝宝。”
孕妇的眼泪掉了下来：“林大夫，求你一定要保住俺的宝宝！” 林薇点头：“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她配好药，给孕妇静脉滴注，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沈知远在，他会用更激进的方案，还是会像她一样，兼顾母亲和胎儿？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 他们已经离婚了，再也不会一起讨论病例了。
秦九在旁边帮着监测孕妇的体温和胎心，时不时给林薇递水、擦汗：“林大夫，你歇会儿，这里有俺盯着，有情况俺立刻叫你。” 他看着林薇专注的侧脸，心里满是欢喜 —— 能这样陪着她，帮着她，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