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坞的晨雾裹着草药的苦味 —— 林薇、沈知远和秦九刚走到村东空屋，就见十几个村民围着个陶碗，碗里盛着乳白色的液体，为首的是个穿青布长衫、手里攥着线装医书的老者，正是村里的老秀才柳先生。他把医书往桌上一拍，挡住秦九递向孩子的陶碗：“这‘洋虫子水’（益生菌）绝不能喂！俺《本草备要》里没写，定是伤正气的邪物，娃们刚用了杀病菌的西药，再喝这个，药性就冲了！”
秦九立刻把陶碗护在身后，侧身挡住林薇，语气带着急：“柳先生，这不是邪物！是‘肠道里的好虫子’！娃们拉了三天肚子，是西药杀病菌时，把好虫子也杀没了，坏虫子趁机捣乱，这益生菌能补好虫子，就像地里除草除多了好苗，得补种！” 他掀开一个孩子的衣角，孩子的肚子胀得像小鼓，“您看小石头，昨天还能喝粥，今天连水都喝不下，再不用益生菌，肠子就要被坏虫子啃烂了！”
柳先生却一把挥开秦九的手，医书戳向陶碗：“胡扯！肠道里哪有什么好虫子坏虫子，是娃们正气虚，得用参汤补，不是喝这来历不明的洋水！” 身后的村民也跟着附和，个中年妇人抹着眼泪：“柳先生说得对！俺家小石头要是喝坏了，可咋整啊！” 只有小石头的娘，看着孩子蜡黄的脸，小声说：“要不…… 让大夫试试？昨天李伯就是听了大夫的，才喘过来的。”
林薇能感觉到秦九的手臂绷得发紧，他手心的温度透过陶碗传过来，带着些微的颤抖 —— 不是怕柳先生，是怕耽误孩子。而身侧的沈知远，刚从孕妇阿莲的房间出来，手里还攥着胎心监测记录，他上前一步，正好站在秦九身侧，眼神掠过秦九护着陶碗的手，落在柳先生身上时，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锐利：“柳先生，‘好虫子’是肠道里的益生菌，比如地衣芽孢杆菌，能抢坏虫子的食物，还能分泌杀菌的东西；娃们拉肚子是伪膜性肠炎，是长期用多粘菌素 b 杀了太多益生菌，艰难梭菌（坏虫子）长了层伪膜在肠道里，就像给肠子盖了层烂纸，不补益生菌，光用西药杀不干净！”
“伪膜？烂纸？” 柳先生冷笑一声，医书指着沈知远，“你这是编瞎话骗村民！俺活了六十年，从没听过肠子上长纸的，定是你们想卖洋药，故意说严重了！” 就在这时，空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石头！你别吐了！娘在呢！” 小石头的娘跌跌撞撞跑出来，怀里的小石头脸色惨白，嘴角挂着黄绿色的呕吐物，手里还攥着块带血的尿布 —— 便血更严重了！
“让开！” 林薇顾不上柳先生阻拦，推开人群就冲过去，秦九紧随其后，死死挡住想上前拉扯的村民：“谁敢拦，俺就跟谁拼命！” 沈知远也快速跟上，打开简易肠镜（阿禾临时调配的光纤探头），往小石头的肛门里轻轻探了探：“看到了！肠道壁上有白色伪膜，是重症伪膜性肠炎！必须立刻用地衣芽孢杆菌（益生菌）联合万古霉素，再拖下去，肠子会穿孔！”
秦九已经把益生菌水倒进小碗，准备喂给小石头：“林大夫，俺还煮了白头翁汤，能止血止泻，之前俺用这汤救过拉肚子的娃，加一点，好得更快！” 沈知远突然伸手按住碗沿，语气比平时沉了些：“不能加！白头翁汤性寒，小石头才三岁，肠道黏膜已经破了，喝了会加重腹泻，还会和万古霉素冲突！”
秦九的脸瞬间涨红，手紧紧攥着碗沿，指节泛白：“俺不会害娃！这汤俺煮了半个时辰，浓淡正好，之前桃林渡的娃喝了都没事，你别总觉得草药没用！” 他转头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委屈和恳求：“林大夫，你信俺，加一点真的能帮娃止血！”
林薇赶紧按住两人的手，拿起白头翁汤闻了闻，又摸了摸小石头的额头 —— 没发烧，手脚也不算凉，轻声说：“可以加，但只能加一勺，白头翁汤确实能清肠道湿热，但得减量，避免伤脾胃；沈知远，万古霉素是杀艰难梭菌的‘精准刀’，益生菌是‘补好虫子’，两者间隔两小时吃，不会冲突，就像先除草，再补种，不耽误。” 她蹲下来，用小勺舀了一勺白头翁汤，混在益生菌水里，慢慢喂给小石头，“石头乖，喝了这个，肚子就不疼了，能吃娘做的小米粥了。”
柳先生站在旁边，眼神紧紧盯着小石头的反应 —— 没一会儿，小石头不吐了，也不哭闹了，靠在娘怀里，小声说：“娘，俺想喝粥。” 柳先生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医书也合在了一起，语气软了些：“这…… 这洋虫子水和草药真能一起用？” 秦九趁机说：“柳先生，不是所有洋药都和草药冲突，林大夫说了，得看情况，就像种地，得知道啥时候浇水，啥时候施肥，不能一刀切！”
沈知远没说话，却从诊疗包里翻出一包地衣芽孢杆菌，递给柳先生：“这是益生菌的说明书，上面写着能和万古霉素联用，间隔两小时就行，您要是不信，可以看。” 他语气虽淡，却没了之前的锐利 —— 刚才的争执，不是针对秦九，是怕耽误孩子，现在看到效果，也愿意放下分歧。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三人分工明确：林薇负责给五个拉肚子的孩子调益生菌和草药的比例，沈知远监测小石头的伪膜性肠炎恢复情况（用简易肠镜看伪膜是否减少），秦九则忙着给其他村民煮益生菌水，还教大家怎么间隔吃西药和益生菌。村民们也渐渐放下戒备，个中年汉子主动搬来柴火：“大夫，俺帮你们烧热水，益生菌水得温着喝，不能凉了。” 小石头的娘则端来一锅小米粥：“大夫，你们忙了一上午，快喝点粥，垫垫肚子。”
孕妇阿莲的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 她开始宫缩频繁，胎心也从 140 次 \/ 分降到了 120 次 \/ 分。沈知远立刻用胎心听诊器监测，眉头皱了起来：“是宫缩应激反应，可能是之前用多粘菌素 b 刺激了子宫，得用利托君（保胎药），还要卧床休息！” 秦九赶紧跑回自己的药箱，翻出一包晒干的艾草：“俺煮点艾草水，能安胎，之前村里有孕妇宫缩，喝了就好，温和得很，不会伤娃！”
沈知远刚想反对，就见阿莲的婆婆跪了下来：“沈大夫，求您让俺们试试吧！阿莲怀这个娃不容易，要是没了，她也活不成了！” 林薇赶紧扶起阿莲的婆婆，对沈知远说：“艾草水是温性的，能理气安胎，和利托君不冲突，利托君是‘稳住子宫的刹车’，艾草水是‘给子宫保暖’，一起用更好，我之前在医书上见过这种联用方法。” 沈知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只能喝一小碗，我盯着胎心，有问题立刻停。”
秦九煮好艾草水，吹温了递给阿莲，还特意加了点红糖：“阿莲姐，喝了这个，肚子就不发紧了，能保住娃。” 阿莲慢慢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宫缩就减少了，胎心也回到了 130 次 \/ 分。沈知远看着胎心记录，语气软了些：“这艾草水确实有用，下次煮的时候，记得少放些，别太浓。” 秦九笑着说：“俺记住了，沈大夫，以后俺煮草药前，先跟你说一声，省得你担心。” 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终于缓和了些。
柳先生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翻旧的《本草备要》，指着其中一页：“沈大夫，你看这页写着‘白头翁能治热痢便血’，和你们说的伪膜性肠炎是不是一回事？” 沈知远凑过去，看了看，点了点头：“是一回事，只是我们叫伪膜性肠炎，你们叫热痢，都是肠道里的坏虫子捣乱，只是说法不一样。” 柳先生叹了口气：“俺以前总觉得老祖宗的东西才对，现在才知道，你们的洋法子也有道理，以后俺帮你们给村民讲，啥时候能喝草药，啥时候得用洋药，不瞎拦着了。”
药敏试验结果出来了 —— 万古霉素对艰难梭菌的抑制率达到 95%，益生菌联用后，好虫子的数量也慢慢恢复了。小石头的伪膜性肠炎好了很多，能吃小半碗小米粥了，其他拉肚子的孩子也渐渐好转，不再便血。阿莲的宫缩也稳定了，胎心一直维持在 130-140 次 \/ 分，能靠在床头，和婆婆说话了。
秦九端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吹温了递给林薇：“林大夫，你忙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喝口粥，这粥里放了山药，能补气血，你之前总说胃不好，山药能养胃。” 他还特意把粥里的山药挑出来，放在碗边，方便林薇吃。沈知远看着秦九的动作，从诊疗包里翻出一块润喉糖，放在林薇手边：“这个含着方便，不用总端着碗，你还要给阿莲测胎心，腾不开手。”
林薇拿起润喉糖，含在嘴里，甜意慢慢散开，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暖意 —— 秦九的好，像正午的太阳，热烈而直接，记得她的胃不好；沈知远的好，像深夜的月光，沉静而细致，记得她的嗓子哑了。她转头看向空屋，孩子们在嬉闹，村民们在煮益生菌水，柳先生在给大家讲《本草备要》里的止泻方子，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 这场疫情，不会这么快结束。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个浑身是泥的信使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染血的信：“大夫！不好了！上游的桃柳坝出现大规模疫情，病菌变异成能通过水源和接触双重传播，已经有五十多个人发病，其中二十个是新生儿，村医说…… 说他们的药不够了，让你们赶紧过去！”
沈知远立刻站起来，手里拿着诊疗包，眼神坚定地看着林薇：“桃柳坝是水源上游，要是病菌污染了水源，下游的村子都会遭殃，我们得立刻过去，带够益生菌和万古霉素，还有防护用品！” 秦九也赶紧收拾药箱，眼神急切地看着林薇：“林大夫，俺跟你们去！桃柳坝的路俺熟，有条近路能快一个时辰，俺还能帮着煮草药，给娃们止血止泻！”
柳先生赶紧说：“俺让村民给你们准备干粮和水，再备两匹快马，桃柳坝路远，别耽误了！” 村民们也纷纷围过来，给他们塞干粮、雨具，小石头的娘还塞给林薇一包山药粉：“大夫，这山药粉能补力气，你们路上冲着喝，一定要平安回来！”
马车驶离桃溪坞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把村口的粗麻绳晒得发白。秦九坐在车夫旁，不时回头看向车厢里的林薇，见她在整理益生菌，便悄悄把车窗关好，避免风灌进去：“林大夫，路上风大，益生菌不能吹凉了，俺帮你捂着。” 林薇抬头冲他笑了笑：“谢谢秦大夫，你也多穿点，桃柳坝比这里冷。”
沈知远坐在林薇身边，看着窗外掠过的桃林，又看了看林薇手里的益生菌，默默从诊疗包里翻出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肩上：“桃柳坝靠近河边，湿气重，穿上吧，别着凉，那边的患者多，你得保持体力。” 林薇披着外套，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他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 秦九的热烈，沈知远的沉静，都是为了她，也为了患者，只是这份在意，有时会变成争执，却也让彼此更了解。
一定要控制住桃柳坝的疫情，不能让病菌顺着水源扩散，要救更多的人。而桃柳坝的大规模疫情、双重传播途径的病菌、还有三人之间越来越微妙的关系，正等着他们去解开新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