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腿在地上划了一下。
陈宇默抬起头,看见夏初冉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手机,冲他笑了笑。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很自然,像是早就该坐在这里一样。
“刚才你在写什么?”她问。
他愣了一下,“没什么,随手记点东西。”
“我看到本子上写了‘真实比完美更容易被接受’。”她说,“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有点意外,“你也这么觉得?”
“当然。”她点头,“镜头前装得再好,观众也能看出来。反而是那些不小心露出来的样子,让人记得住。”
他说:“今天能聊开,其实挺不容易的。”
“你是说游戏那会儿?”她笑出声,“一开始你还挺紧绷的,后来讲实验室着火的事,我都快笑岔气了。”
“那不是编的,真烧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导员让我写检讨,题目叫《论乙醇与考勤之间的因果关系》。”
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笑声一起,何晴和柳如烟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你们俩在这偷偷讲笑话?”何晴一屁股坐在对面沙发上,“不许背着我们分享独家素材啊。”
柳如烟站在她身后,嘴角带着笑意,“我也想听,刚才那个故事没听完。”
陈宇默抬眼看了看她们,四个人现在围成一圈,像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
“要不……”何晴掏出手机晃了晃,“咱们建个群吧?不然以后录节目连吐槽都没地方发。”
没人反对。
柳如烟轻声说:“我也希望能在录制间隙聊聊天,感觉今天聊得很舒服。”
陈宇默摸出手机,“那我扫码加你们?别把我踢出去就行。”
“谁敢踢你?”何晴翻了个白眼,“你可是我们组唯一的理科生,关键时刻还得靠你算分呢。”
“万一哪天发现我是冒充的呢?”他笑着打开相机扫二维码,“其实我连高数都挂过两回。”
“那你更得留着了。”夏初冉凑近一点,“挂过高数的人才最有节目效果。”
群里弹出一条消息:【何晴邀请陈宇默加入了群聊】。
头像是四个人在见面会上的合影,背景还没来得及换。
“群名起一个?”何晴问。
“别搞太尴尬的。”陈宇默提醒。
“叫‘恋爱脑康复中心’怎么样?”她坏笑。
“不行。”柳如烟摇头,“听起来像心理诊所。”
“那就叫‘今天也没牵手成功’?”夏初冉接话。
“这更惨。”陈宇默忍不住笑,“还不如叫‘四个不想谈恋爱的人’。”
“那你改备注。”何晴指着手机屏幕,“你现在还是‘陈宇默’三个字,冷得像考场答题卡。”
他点开自己的昵称,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叫‘默哥’行吗?”夏初冉问。
“可以。”他点了确定。
对话框跳出来:【用户‘陈宇默’修改群昵称为‘默哥’】。
“这下像个活人了。”何晴满意地收起手机。
柳如烟把手机轻轻放在膝盖上,抬头看着他们,“以后可以在群里发些什么?”
“日常就行。”夏初冉说,“比如今天吃了什么,路上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或者拍点无聊视频。”陈宇默补充,“昨天我在便利店买关东煮,店员问我是不是参加恋综的,我说是,他给我多加了一颗鱼丸。”
三个人同时笑起来。
“这待遇不错啊。”何晴说,“下次我去试试,就说我是你女朋友,看能不能免单。”
“那你得先说服节目组。”他平静地说,“他们应该不会同意嘉宾带家属进录制现场。”
“切,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假装生气地瞪他一眼。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又被笑声填满。
柳如烟忽然开口:“其实我一直不太敢加这种群。”
大家都看向她。
“怕加了之后不知道说什么,怕发错消息,也怕别人觉得我太安静。”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但现在我觉得,能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就已经很好了。”
陈宇默看着她,“你刚才说‘春风吹屁’的时候,我们都笑了,但不是笑你,是觉得你说得太真实了。”
“对啊。”夏初冉接道,“谁还没个嘴瓢的时候?关键是敢不敢说出来。”
“所以我才想留联系方式。”柳如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不只是为了节目,也是为了认识几个能说真话的人。”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陈宇默把手机握在手里,屏幕还亮着。群消息停在那里,没有人再发新内容,但谁都没有退出的意思。
“你们平时都什么时候看手机?”他问。
“睡前必刷一遍。”何晴说,“尤其是刚录完节目那天,肯定要看有没有人发幕后花絮。”
“我早上会看。”夏初冉说,“通勤路上打字最方便。”
“我……”柳如烟顿了顿,“一般是午休的时候,没人打扰。”
“那以后中午我准时发段子。”陈宇默说,“要是没人回,我就当你们集体睡着了。”
“你要敢发土味情话,我就立刻退群。”何晴警告。
“我发科普小知识总行了吧?”他辩解,“比如‘为什么泡面桶不能进微波炉’这种。”
“这种谁不知道?”她撇嘴,“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能上综艺?”
“有些人就是不信邪。”他认真地说,“我朋友非要用微波炉热泡面,结果炸了一厨房。”
“然后呢?”夏初冉好奇。
“然后他被房东赶出去了。”陈宇默说,“理由是破坏公共设施安全。”
一群人又笑起来。
笑声落下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没人动。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想问。”夏初冉转向陈宇默,“你之前说你不是来谈恋爱的,那你来干嘛的?”
他没马上回答。
“我不是冲着恋爱来的。”他说,“但也不是完全不来电。我只是不想为了节目去演喜欢谁。”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何晴插嘴。
“现在没有。”他坦然地说,“但如果有一天有了,我希望是因为了解,而不是因为任务。”
柳如烟轻轻点头。
“这话听着挺稳的。”夏初冉盯着他看了几秒,“但我信。”
“我也是。”柳如烟小声说。
何晴举起手机,“为真诚干杯——虽然没饮料,但我们用群消息碰一下。”
几个人都举起手机。
屏幕对屏幕,轻轻碰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约定落地的声音。
陈宇默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向她们。
“以后别光发表情包。”他说,“至少每个月发一条语音。”
“凭什么?”何晴抗议。
“不然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人?”他一本正经,“万一哪天发现群里三个都是AI,我可就亏大了。”
“你才是AI!”她作势要打他。
他往后一躲,差点撞到身后的茶几。
“算了。”夏初冉笑着说,“让他赢一次吧,毕竟理科生自尊心强。”
“谢谢让着我。”他点头,“我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柳如烟一直安静地坐着,这时忽然开口:“默哥。”
“嗯?”
“下次……你可以叫我如烟。”
他点点头,“好。”
她笑了,眼睛弯了一下。
群消息又跳出来一条。
何晴发了个语音。
点开听,只有两个字:“喂——”。
他回了一个字:“哎。”
语音刚发出去,门口有人探头。
工作人员站在那里,没进来,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
陈宇默看了一眼,没动。
他还在等下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