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在嘴里化开的时候，甜味慢慢散出来。他把糖纸捏成一小团，放在手心，目光扫过对面三个女生。夏初冉正歪着头和何晴抢最后一块巧克力，柳如烟坐在边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嘴角还带着一点没退的笑意。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们笑闹的样子，心里那点刚才残留的松散感，渐渐变成了一种踏实。
过了会儿，他站起身，没惊动谁， quietly 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那里光线暗一些，空调风从侧面吹过来，不冷也不热。他把手里的糖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坐直了些。
脑子里开始回放今天的事。
最早见面会上，他第一个开口讲自己，说爱好是看书、做饭，偶尔打游戏。那时候镜头对着他，全场安静，他其实心跳挺快，但还是把话说完了。没有卡顿，也没笑场。说完后，没人皱眉，没人低头玩手机，反而夏初冉接了一句“那你录完节目能请我们吃饭吗”，气氛就开了。
后来游戏环节，答题时他记得王安石变法的时间节点，顺口说了出来。不是为了显摆，就是刚好知道。结果何晴立刻接梗，说“你这脑子是不是装了百科全书”，大家笑了，他也跟着笑。那一刻他意识到，知识不用藏，也不用硬塞，说出来自然就好。
中间有一次，机关题需要组合线索，他看出规律，但没直接说答案，而是问柳如烟：“你刚才看到的那个符号，是不是和第一关有点像？”她点头，接着推导出下一步。他没抢功，只是顺着她的思路补了两句。最后通关时，导演组的镜头特意给了她一个特写，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微微红了。
这些细节，他以前不会注意。换作几个月前，他可能会更在意自己说了几句，有没有被剪掉，观众会不会觉得他话多。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比起表现得多亮眼，更重要的是让人感觉舒服。
当然也有不够好的地方。
有次夏初冉想碰机关按钮，他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说“先等等”。她当时停住了，笑了笑没说什么，但那一秒，他看见她眼神闪了一下。后来复盘，他明白自己太急了。他怕出错，所以想控制节奏，可团队不是单人任务，别人也需要试错的空间。
还有一次回答问题，他用了个专业术语，说完才发现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何晴直接问：“你刚说的是人话吗？”他赶紧换了个说法解释，大家才明白。这事让他记住一点：表达要清楚，别以为别人和你懂一样的东西。
他把这些都理了一遍，好也好，不好也好，全都摆在面前。没有刻意美化，也没往坏了想。他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做得好。不是完美，但真实。而真实，好像比完美更容易被接受。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玻璃映出休息室的灯影和模糊人影。他盯着那片反光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轻松了。
以前他总担心综艺这东西靠运气，靠人设，靠剪辑。他怕自己不适合，怕说错话被骂上热搜，怕努力了半天，最后只留下一个尴尬片段。但现在他明白了，节目可以设计流程，但没法设计所有人的反应。真正能留下的，是那些没准备的瞬间——比如夏初冉笑出眼泪的样子，如何晴拍桌子喊“你再说一遍”，比如柳如烟突然冒出一句冷幽默，把全场逗翻。
他在里面，也是真实的。
他不是最会搞笑的，也不是最会撩的，但他能在关键时刻说出正确的话，在别人慌的时候稳住局面，在笑过之后还能让话题继续。这就够了。
他想起刚才柳如烟说的那句“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让”。那句话不是夸他多厉害，而是承认了他的分寸感。这种认可，比赢一局游戏更让他安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点干，指节微微发白。他活动了下手腕，呼吸慢了下来。
接下来还会录很多天，会有新任务，新挑战，也可能有摩擦和误会。但他不再怕了。他不需要变成另一个人去适应这个节目，他只要继续做现在这个他就行。会犯错，会紧张，会嘴瓢，但也会反应快，会照顾人，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才是他能带来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见夏初冉正拿着手机照镜子补口红，何晴凑过去看，两人挤一张脸在镜头里，叽叽喳喳讨论哪个滤镜显瘦。柳如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拿着刚才那个巧克力盒子，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
他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录制。
不是期待镜头怎么拍他，不是期待会不会有高光时刻，而是期待和这些人再坐在一起，说话，做事，甚至吵一架都行。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团队了，而他是其中一员。
他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水有点凉，喝下去喉咙清爽。他回到座位，把杯子放在桌上，没再去看反光里的自己。
他现在清楚自己是谁了。
也清楚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走廊经过，声音很轻。休息室的灯一直亮着，空调还在运转。他坐着没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是在打某个只有他自己懂的节拍。
门被推开一条缝，工作人员探头看了一眼，又轻轻关上。
他抬头望向门口，正好对上玻璃门上的倒影。一个穿着浅色衬衫的男人坐在角落，头发有点乱，眼睛却亮着。
他没躲开视线，也没有移开。
就这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