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陈宇默把手撑在车框上，脚踩进地面的石子路。他站直身子，背包压在肩头，回头看了一眼刚下来的车。司机冲他点点头，没说话，转身去拿后备箱剩下的设备。
风从林子里吹过来，带着点湿气。他吸了口气，空气里有树的味道，还有远处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装架子。
“到了。”工作人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他的背包，“走吧，先带你看看地方。”
他跟着她往前走。主屋就在眼前，木头墙面上有些斑驳的痕迹，窗户开着，纱帘被风吹得轻轻晃。门口铺着一块深红色地毯，边角有点卷起，上面写着几个字：“心动之旅，欢迎开始”。
她推开门，里面光线很亮。大厅是打通的结构，地板是浅色的实木，踩上去没有声音。一圈沙发围着中央区域，中间摆着茶几，上面放着水果盘和几瓶水。靠墙的地方立着书架，塞满了游戏盒和卡片，还有一台老式唱片机摆在角落。
“一楼是大家日常活动的地方。”她说，“吃饭、聊天、做任务都在这儿。二楼是采访间和剪辑区，不对外开放。你们住的房间在后山，等会儿再去。”
陈宇默点点头，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块大屏幕上。屏幕正在播放画面，一个女生坐在阳台说：“我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谁，结果第一天就心跳加速。”她的脸有点红，说完自己笑了。
他看着那一幕，心里动了一下。
“这是上一季的片段。”工作人员说，“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放一点，让大家感受一下节奏。”
“他们……真的能放开？”他问。
“一开始都不行。”她笑，“但这里没人盯着你必须说什么。镜头开着，可只要你忘了它的存在，反而拍出来的东西最真。”
他没再问，视线转向窗外。外面是一片草坪，地上画着不同颜色的线，像是用来分区域的。几个人正蹲在地上调试设备，其中一个举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远处树下的一台机器缓缓移动。
“那边是游戏区。”她指了指，“平时做互动任务用。右边那个玻璃房子是单独访谈室，全封闭隔音，你想说什么都能放心讲。”
他又看了眼那些摄像机。有的架在轨道上，有的藏在树后，还有一台无人机停在草坪边缘，机翼收拢着，像只休息的鸟。
“这么多角度？”
“每个角落都有覆盖。”她说，“但我们不会让你觉得被监视。拍的是生活，不是表演。”
两人穿过大厅，从侧门出去。外面有条小路通向后面，两旁种着矮灌木，枝叶修剪得很整齐。走了一段，她停下。
“你们的房间不在一起，间隔大概五十米左右。”她说，“保证私密性，想独处的时候可以完全安静。”
“有人一直不出门吗？”
“有。”她点头，“上一季有个男生，前三天谁都没见，整天在屋里看书。第四天突然参加游戏，一下子就成了话题中心。”
“为什么？”
“他说前三天在观察。”她耸耸肩，“他不想急着表现，得先知道别人是什么样。”
陈宇默听着，想起自己昨晚最后一次练习时的样子。说到修车那段，他自己先笑了。不是因为设计得好，而是那件事本来就好笑。那时候他就明白了，有些反应不用练，是真的就会冒出来。
“你觉得我该主动点吗？”他问。
“不该问我。”她看他一眼，“你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你要是一句话不说，最后后悔的是你。要是说了发现不对劲，随时能收住。关键是别骗自己。”
他没再说话。
他们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来到一处开阔地。左边是湖，水面平静，映着天空的颜色。几只水鸟掠过，划出波纹。右边是山坡，上面散落着几栋小木屋，屋顶是深褐色的瓦片，烟囱冒着淡淡的烟。
“那就是住宿区。”她说，“你现在可以去放行李，待会编导会找你做最后确认。不过……你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吗？”
他看了看湖面，阳光斜照下来，水光一闪一闪。风从湖那边吹过来，拂在脸上有点凉。
“我想再站五分钟。”他说。
她笑了笑，把背包递给他，自己退到旁边去回消息。
他站着没动。远处有人在调试音响，吉他前奏响了起来，正是车上听到的那首曲子。音乐在空旷的场地里飘荡，节奏轻快，让人不自觉想跟着点头。
他低头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护身符还在，硬硬的一小块，隔着衣服能感觉到。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灵物，但它代表的是清晨校门口那群人。他们没说“你一定要赢”，也没说“替我们争口气”。他们只说“记得比暗号”“要是心动了就主动点”。
这些话比任何鼓励都实在。
音乐声继续响着，他听见身后大厅的门又被推开。几个穿工装的人走出来，抬着灯架往草坪走。其中一人喊了句什么，同伴笑着回应，声音很自然。
他看着这些人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里不像节目组，倒像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生活圈。每个人都在做事，没人刻意打招呼，但一切又井然有序。
“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走回来，手机收进口袋。
他把背包背上，拉了拉肩带。
“差不多了。”他说。
“那我带你去房间。”她转身往前走，“顺路告诉你明天的安排。”
他跟上去。路上经过一片竹林，阳光被挡住，地面阴影交错。走出竹林时，前方出现一栋独立的小屋，门前挂着编号牌。
“这就是你的。”她说，“钥匙在门垫下面。进去之后先检查水电，有问题随时联系场务。”
他弯腰摸出门垫下的钥匙，插进锁孔。门咔哒一声开了。
屋里是简单的布局：一张床，一个衣柜，书桌上有台平板，墙上贴着日程表。窗边有张小沙发，面对着湖景。他把背包放在床上，拉开拉链确认手册还在。
“编导一个小时后找你。”她说，“现在你可以休息，也可以到处走走。只要别离太远就行。”
他点头。
她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墙上日程表的第一条写着：“九点集合，拍摄个人Vlog”。
他走到窗前，推开玻璃。湖风迎面吹来，带着湿润的气息。远处草坪上，工作人员还在布置设备，有人爬上梯子安装灯光。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鼻梁上方。这个动作他已经练了很多遍，每次说完知识点就做一次，像是推眼镜。虽然他没戴眼镜，但这个小动作能让表达更有节奏。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转过身，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穿着黑色t恤，胸前别着工作证。
“你是陈宇默？”那人问。
“是我。”
“我是编导李岩。”他走进来，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有些细节要跟你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