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薇一行人的车马队伍刚驶入村口,就看见大伯林大海一家和爷爷奶奶早已在村口等候多时了。
两位老人拄着拐杖,在晨风中翘首以盼,银发在朝阳下闪着柔和的光。
可算回来了!奶奶黄桃花第一个迎上来,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林大山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儿子,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娘,一路都好。林大山连忙搀住母亲,声音有些哽咽,是儿子不孝,让您和爹担心了。
爷爷林世昌虽然步履蹒跚,却执意要自己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一个年,你娘天天念叨,就怕你们在京城不习惯。
大伯林大海笑着接过话头:老二你是不知道,除夕那晚,娘对着你们常坐的位置直抹眼泪呢!
大伯母王氏热情地招呼着众人:都别在村口站着了,家里备好了饭菜,就等你们回来开席呢!
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地往大伯家走去。沿途的村民纷纷驻足问好,孩子们欢快地跟在车队后面,争相看着从京城带回来的新鲜物事。
大伯家这些年也发展得红红火火。翻新的院落宽敞明亮,堂屋正中悬挂着积善之家的匾额。大堂哥林子盛闻声从木工作坊里赶回来,手上还沾着些许木屑。
二叔、小薇,你们可算回来了!林子盛笑容憨厚,我按着小薇给的图纸,新做了一套改良的织机,就等你们回来瞧瞧呢!
林小薇欣喜地点头:盛哥的手艺是越发精湛了。
二堂弟林子成闻讯也从书房出来。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气质文雅,与林子轩年少时有几分相像。他恭敬地向众人行礼,举止间已显露出读书人的风范。
成弟近来在读什么书?林子薇关切地问道。
正在研读《春秋》,只是有些疑惑不得其解。林子成谦逊地回答。
林子薇欣慰地拍拍他的肩:正好大哥子轩从京城给你捎了些科举用书回来,待会儿拿给你。
说话间,大堂姐林子芳也带着夫君赶来了。如今的林子芳气色红润,衣着光鲜,与从前那个总是愁眉不展的小媳妇判若两人。
子芳如今在石家日子也好过了。大伯母低声对苏荷说,自从咱们家封了爵,她那大房嫂子再不敢阴阳怪气,反倒天天巴结着呢!
宴席摆了两大桌,都是地道的家乡菜:腊肉炒笋干、菌菇炖土鸡、清蒸秀河鱼,还有各色时令野菜。这些看似普通的菜肴,却让在京城尝遍珍馐的林家人吃得格外香甜。
还是咱们自家的饭菜合口味。林大山连吃了三碗米饭,满足地叹了口气。
席间,当林大山说起晋封侯爵的事时,奶奶黄桃花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大伯母眼疾手快扶住了。
侯……侯爵?奶奶的声音颤抖着,咱们老林家,竟出了个侯爷?
爷爷林世昌更是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的朝服: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兄弟和睦,家业兴旺。如今你贵为侯爵,爹就是现在闭眼,也心满意足了啊!
林大山连忙跪在父母面前:儿子能有今日,全是小薇的功劳。
饭后,女眷们帮着收拾碗筷,男人们则在堂屋喝茶叙话。
最后将在京城给家人们带的礼物分发下去。
大家得了京城的稀罕物,赞不绝口。
年后便是春耕,林大山忙得焦头烂额。林小薇又是成天泡在田里。
就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林子杰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正式提出要去从军。
爹!娘!儿子有一事相求。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儿子想从军报国。
这话如同惊雷,让原本热闹的堂屋瞬间寂静下来。苏荷手中的茶盏地落地,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苏荷的声音带着颤抖,子杰,你...你再说一遍?
林子杰抬起头,目光炯炯:儿子想从军。如今北疆不稳,好男儿当保家卫国。请爹娘成全!
胡闹!苏荷猛地站起身,泪水夺眶而出,娘还是不同意!你才多大?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娘怎么活?
林大山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子杰,从军你提了很多次,你真的想清楚了?
儿子想了很久。林子杰语气坚决,这些年我跟着武师傅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儿子不愿做个安逸的侯府公子。
苏荷哭成了泪人,小乔和小花也红了眼眶。林小薇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娘,子杰既然有此志向,我们该为他骄傲才是。
林大山长叹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好!既然你心意已决,爹不拦你。但你要记住,战场上不仅要勇猛,更要谨慎。林家儿郎,不做无谓的牺牲。
三日后,林子杰启程的日子到了。
这天清晨,全家人都来到村口相送。苏荷强忍着泪水,为儿子整理着行装。她连夜赶制了好几件冬衣,又准备了各种伤药。
到了军营要听长官的话,不可任性妄为。苏荷一遍遍地叮嘱,若是受了委屈,就写信回家。
林小薇则准备了一个急救包,里面装着各种草药和包扎用品,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最让人动容的是爷爷奶奶。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将一枚护身符挂在孙子颈间。
这是奶奶去庙里求的,一定要贴身戴着。奶奶的声音哽咽,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子杰向着家人深深三拜:爹、娘、爷爷、奶奶,我林子杰一定不会给林家丢脸!
林子杰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熟悉的村庄,然后决绝地转身,向着远方奔驰而去。
苏荷终于忍不住,伏在丈夫肩头失声痛哭。林大山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这个一向坚强的汉子,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林小薇扶住母亲,轻声道:娘,子杰长大了。我们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