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曹操至少要撤回四千骑兵。青州本就可战之兵不过两万,若在陶谦七万大军压境前,连这支铁骑都折在泰山,青州危矣。
至于那万余人马...臧霸眉头微皱,暂且静观其变。不妨逐步退守泰山隘口,以粮道为凭,先求不败。
在陶谦大军到来前,他能做的唯固守而已。
想到此处,臧霸不禁暗叹。本以为是陶曹之争,不料曹操竟将矛头对准自己。他岂会轻易损耗本部兵马?
只要坚守不出,稳如泰山,曹军谋士自会明白此处已无破局之机。届时即便主将不愿退兵,青州空虚也会迫其撤军。
烛影摇曳中,臧霸对曹操生出几分钦佩。这场豪赌,险些就改,写了整个青徐战局。若当真被曹操得手,陶谦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徐州恐怕终究要落入曹操之手。
这样一来,天下人或许都会看清一个事实:
即便没有陈太阿相助,曹操依旧无人能挡。
可惜的是,陈太阿已死。
即便曹操的谋划堪称精妙绝伦,但他的军中,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算无遗漏的陈太阿了。
这场惊天 ** ,以曹操的意外落败,和臧霸的侥幸胜出告终。
曹孟德并非真正的天下无敌。
世间仍有臧宣高!
最终,臧霸也不禁对自己心生敬佩。
此战之后,他的威名必将传遍四海。
在安排完夜间巡逻、提防偷袭、防止营中骚乱等事务后,臧霸亲自上阵,值守第一班夜岗,也是时间最长的一班。
其余四虎早已习惯臧霸这位老大哥的体贴,各自回营休息,等待下半夜轮替。
一夜平静。
朝阳如常升起。
没有偷袭,也没有营乱。
臧霸再次稳固营防,静待曹军骑兵主动撤退。
然而,曹军并未表现出任何撤退的迹象。
一万精锐与六千骑兵,再度出现在汶水北岸。
……
汶水北岸,曹军大营 ** 。
一座两丈高台拔地而起。
曹操亲手垒上最后一捧土,又亲自挂起横幅。
这是一场战前誓师大会。
他早已习惯做这类既能凝聚军心又轻松自如的事。
当然,这种平易近人、与士卒同甘共苦的作风,是建立在足额粮饷和丰厚战功封赏的基础上的。
没有物质保障,何谈精神鼓舞?
曹操登上高台,立于 ** 。
台下的将士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他微微抬手,全场瞬间肃静。
风声。
呼吸声。
战马嘶鸣。
甲胄轻响。
旌旗猎猎。
“诸位,皆是自讨伐董卓之时起,便随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兄弟!”
“若无诸位舍生忘死、浴血奋战!”
“便无我曹孟德的今日!”
“若无诸位抛家弃业、离乡背井!”
“便无我青州的今日!”
每说一句,传令兵便高声复述一句。
“吼!吼!吼!”
士兵们的呐喊震彻云霄,此起彼伏。
曹操再次抬手,全场恢复肃穆。
可我要说——
若无军师祭酒陈太阿!
若无他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便无我曹操的今日!
便无三军将士的今日!
便无青州的今日!
场下闻陈渡之名,山呼再起。
** !
** !
斩陶谦!
屠尽徐州狗!
为祭酒 ** !
曹操抬手压下声浪:
不错!当报此仇!
诸君皆知,一年前讨董落幕时,
我曾警告那跋扈的杨彪——
陈太阿少半根头发,我便让弘农杨氏从世上抹去!
杨彪终不敢妄动。
而今陶谦老贼,竟敢遣人行刺!
虽未得手,此仇必报!
血债血偿!
** !
** !
活剐陶谦!
踏平徐州!
将士们目眦欲裂。
曹操沉声道:
这月余未见祭酒,有人疑他已死。
放屁!祭酒岂会折在鼠辈之手!
主公既要许嫁 ** ,祭酒怎会有事!
杀陶谦!为祭酒 ** !
随着陈渡被众人认出,关于他已死的谣言立刻消散。
将士们心中纷纷涌现新的念头:
“此番泰山之行,定是祭酒的谋略!”
“正是祭酒之计!”
“青州必胜!”
“诛陶谦!”
“斩臧霸!”
“杀!”
“杀!”
“杀!”
汶水北岸,怒吼声震彻云霄,肃杀之气直冲苍穹。
臧霸听着对岸精锐之师的咆哮,感叹道:“果真是青州最骁勇的虎狼之师。”
在陈渡现身之前,仍有少数将士坚信他已死,无法理解为何主公会冒险派他们这支精锐入泰山御敌。
毕竟行险出奇,向来是祭酒的专长。
而此次主公首次脱离祭酒独自弄险,令人心中忐忑,甚至略显悲观。
这种情绪无形中影响了其他将士。
然而此刻,陈渡安然立于高台之上。
无论是本就坚信他未死的将士,还是心存疑虑之人,甚至那些固执认为他已死的少数,此刻胸中的必胜信念皆如烈火般燃烧,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主公是他们唯一的烈日,祭酒则是皎洁的明月。
如今天日与皓月再度并肩,光辉交融。
曹操的怒吼响彻四方:
“来——”
“随我一同——”
“斩敌首!!”
“剖其心!!”
“碎其骨!!”
“纵杀千遍——”
“亦!”
“不!!”
“足!!”
他高举陈渡的手,拳指苍天,眼中杀意如烈焰翻腾。
刹那间,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平地而起:
“杀!”
“杀!!”
“杀!!!”
两万余将士与民夫双目赤红,咆哮声层层叠叠,如巨浪排空,震天动地。
汶水南岸,臧霸与孙观等琅琊将领呆立原地,心神俱震。
他们望向对岸曹营,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河对岸,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裹挟着滔 ** 火汹涌而来,那磅礴军势宛如实质,直教人肝胆俱裂。
莫非...是曹孟德亲至?!臧霸只觉胸腔里陡然升起寒意,喉头发紧。这般遮天蔽日的军威,普天之下除了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司空,还有谁能有此气象?
可青州大营怎会空虚?孙观手中马鞭地坠落在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五...五千铁骑还不够,竟要曹司空亲自出马?
尹礼突然发出怪笑:哈!我等何德何能,竟劳动曹司空大驾?可笑声戛然而止——河面上倒映的旌旗猎猎,分明打着兖州牧曹的帅旗。
臧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是了,当初谁说青州军插翅难飞?谁说五千铁骑渡不了汶水?如今这杆玄色大纛就在百步之外飘扬,还有何不可能?
呜——号角声撕开晨雾,对岸黑甲如潮。那雷霆般的战吼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颤抖,竟连汶水都泛起异样的波纹。
臧霸突然浑身剧震。他死死盯着河面倒影,水面下暗流汹涌的轨迹,与昨日探 ** 来的水流走向截然相反——
糟了!他猛地拽断腰间玉佩。
当孙观等人惊愕转头的瞬间,臧霸已经单膝跪地,指节砸进泥土:我们全盘皆错!曹军根本不是在佯攻!水纹里分明映出无数舟楫的倒影,这是在祭旗誓师!
河风突然变得腥咸。这位琅琊悍将终于明白,那杆帅旗代表的不是 ** ,而是不死不休的战书。他们这些持棋者,早已沦为别人棋枰上的死子。
混账!臧霸突然暴起劈断身旁旗杆。木屑纷飞中,他看见对岸军阵中寒光一闪——那是曹操的倚天剑正指向这里。
赤壁之战前,曹操的如意算盘落空。
眼看曹军近两万虎狼之师真要拼死一战,他麾下四万琅琊军必受重创!
先前众人皆以为曹军兵力不足,皆因谁都没想到,曹操非但未将兵力分散驻守青州各城,竟调集精锐全力压向泰山!
如今这支百战之师更是杀声震天,士气高昂。
他麾下士卒虽勇,却终究未经大战。
若曹操真要决战,他岂是对手?
他莫非连青州都不要了?臧霸突然喃喃道。
即便不敌,若据险死守,至少也能撑半月。他难道真当我软弱可欺?
半月时间,陶谦七万大军,足以扭转局势。
臧霸强自镇定,思绪飞转。
突然,他眼前一亮:
莫非曹军故作声势,想吓退我军?
或是想先挫我军锐气,再逼我罢兵,甚至反戈一击?
这念头让他稍安。
只要他抗争到底,曹操必不敢久耗。
青州危机四伏,僵持之下,曹操终会求和。
那便战!臧霸决然道,全军列阵!
两军隔汶水对峙,相距四里。
此刻曹军擂鼓示战,显是主动求战。
他只需扼守南岸渡口,以逸待劳。
调四百轻骑盯住曹军骑兵,防其侧袭。
再遣百骑往泰山北口,监视曹军援兵。
他仅剩五百骑兵,以四百骑牵制五千曹骑,实属险招。
若曹骑故意诱敌深入,他的斥候恐遭围歼。
(共6段,保持
汶水两岸,两军对峙。
臧霸心中忧虑重重。若不追击曹军骑兵,便无法掌握他们的动向;一旦失去敌军踪迹,排兵布阵便如盲人行路,处处受制。思虑再三,他只能将斥候派至合适距离,严密监视曹军动向,以防骑兵突袭。
起初,臧霸认为应将五百斥候全部用于盯梢曹军骑兵,以求万无一失。然而,曹操诡谲多变,未尝不会另遣兵马自泰山狭道杀出。尽管此举看似荒谬——毕竟曹操已调走两万精锐,青州兵力空虚,再分兵出击,难道真要弃守青州?但转念一想,曹操连两万精锐都敢调离,未必不敢再行险招。
臧霸不由暗暗感叹,此人用兵果然胆大包天,丝毫不拘常理。
一个时辰后,臧霸率四万大军沿汶水列阵,严阵以待。拒马、绊马索、陷马坑等防御工事密布阵前,以防敌军铁骑冲阵。与此同时,曹军一万精锐已在河岸百步外整军列阵,战意凛然。
出乎臧霸预料,曹军五千骑兵并未如他设想那般隐匿行踪,伺机而动,反而大张旗鼓地列阵于汶水北岸,与步兵左右呼应,摆出渡河之势。
此举用意何在?臧霸心中疑惑。莫非曹操真欲驱使骑兵强渡汶水,正面决战?
思虑无果,臧霸索性不再纠结,转而望向曹军中军那面高竖的大纛。旗帜漆黑,赤色“曹”字绣于 ** ,麒麟纹环绕,气势逼人。旗杆顶端饰以乌黑牦牛尾纛旓,横杆两端象牙如牛角斜指苍穹,肃杀威严。
正当臧霸欲登望楼观阵时,曹军中军大纛缓缓前移,最终在百余人簇拥下行至汶水岸边。一人自旗下走出,隔河相望。
河面宽阔,臧霸难以辨认那人是否为曹操。即便能看清,他也无法确定——昔年匆匆一面,记忆早已模糊。只见那人召来一员小将耳语片刻,随后那小将竟涉水而来。
行至河心,小将陡然张弓搭箭,直指臧霸!
孙观见状,立即护于臧霸身前,急令士卒放箭还击,却被臧霸抬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