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兄弟狼狈不堪地回到臧霸身旁,传达曹操要求琅琊军拼死一战的命令。
满身血污的臧霸面如死灰。他原以为曹操既已承诺接受投降,孙氏兄弟应当性命无忧。而今二人被放归,曹操又令其死战,其中深意不言自明——妄想通过主动投降保存实力纯属痴心妄想,曹操定要将其彻底击溃,直至完全臣服。
臧霸心中苦涩难言,却只能咬牙咽下这杯苦酒。
既已站错阵营,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同一时刻。
青州军阵中战鼓震天,声浪仿佛要撕裂云霄。
诛杀徐州狗贼!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在曹仁周围回荡。在这些曹军精锐眼中,琅琊军与陶谦旧部毫无区别。
寒光闪烁的刀枪在战场上肆虐,带起道道血虹。临死的琅琊士兵眼中最后的画面,便是这夺命的刃芒与漫天血雨。
斩首!破腹!碎骨!
浑身浴血的青州精锐发出震 ** 吼,连琅琊士兵的耳膜都被这声浪刺破。浓重的血腥味笼罩整个战场,这些战士既是狂暴的猛兽,又是精准的杀戮机器。他们跟随着曹仁等将领,在琅琊军阵中不断撕开裂口,所向披靡。
“杀!”曹仁狂吼着挥刀砍飞敌首,身形如猛虎般扑向右侧战场。
身后曹军铁骑踏着敌尸汹涌跟进,铁蹄震得大地轰鸣。
臧霸正率部冲击曹军侧翼,却被死死钉在原地。忽然右侧烟尘滚滚,曹仁亲率精锐杀到眼前。
“怎会如此之快?!”臧霸瞳孔骤缩,仓促横刀格挡。
铛!火星迸溅。
二人刀光交织三十回合未分高下,身后夏侯渊已率部碾碎琅琊军阵。
残阳如血时,臧霸回首望去,身后竟再无一名站着的琅琊士兵。
徐晃、乐进突至,三合之内便将臧霸生擒。
曹军收兵的号角声里,曹仁押着被五花大绑的臧霸,率精锐大摇大摆穿过琅琊大营。数万琅琊士卒竟无人敢拦,任凭他们渡河北去。
中军帐内,曹操斜倚案几打量阶下囚。
臧霸喉结滚动,满腔话语堵在胸口——他知曹操素有招贤之名,更钦佩对方与陈渡的韬略,可那句归降之言偏偏重若千钧。
“要杀要剐,痛快些!”终究挤出一句硬话。
曹操不语,只是摆手令人将他押回南岸。
残存的三万琅琊军见主帅生还,刚燃起希望又闻战鼓再起。
“整军!再战!”臧霸的吼声在夜风中震颤。
士卒们握矛的手微微发抖——他们敬重这位将军,可更想活着种地,活着娶妻生子。曹 ** 锋的寒意,早已刻进骨髓里。
“大哥,咱们认输吧!”孙观满脸血污,眼中含泪。
臧霸低着头,沉默得像块石头。
他知道,曹操在故意羞辱他。
“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孙康也急着劝道。
“青州军太厉害了,弟兄们都没心再打了,这样下去只会白白送命!”
“说得对,大哥!”吴敦扯着嗓子喊,“留着青山在
对峙良久,臧霸终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曹操,双唇颤动却说不出半个字。他重重低下头,铁制的护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曹操没再多言,只是朝曹仁动了动手指。当曹仁的手刚碰到臧霸臂甲时,这位琅琊猛将突然暴起挣脱,甲片刮擦声刺破军帐死寂。
要我归顺可以!臧霸喉间迸出嘶吼,除非答应一个条件!
他心知这个条件近乎奢望——不让麾下儿郎与旧主陶谦兵刃相见。帐内众人都清楚,青州军主力倾巢而出后,这两万降卒无论安置何处都是隐患。不留作攻徐前锋,便只剩一个归宿。
记住,曹操硌着竹简的指尖纹丝未动,归降前你只配提一次要求。
待曹仁押着踉跄的臧霸离去,曹操忽然用竹简轻敲案几:太阿可猜得到他要说什么?
无非是不愿与故主为敌。陈渡话音未落,便见主公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两人目光交汇处,平原郡的舆图在静默中徐徐展开。这块悬在北境的肥美之地,正是为猛虎准备的黄金牢笼。
南岸营地里,臧霸被掼在泥泞中。孙观拖着染血的胫甲扑来:大哥!给曹操当鹰犬总比当死尸强!等将来......
住口!臧霸一拳砸在辕门立柱上,木屑混着血珠簌簌落下。他望着对岸渐次亮起的火把,仿佛看到无数弟兄正在烈焰中扭曲哀嚎。
这里是用不同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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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会如何评价我等!以曹孟德今时今日的不世功勋,定当载入史册流芳千古,尔等愿背负千古骂名吗?!
帐内一片死寂,众人目光飘忽不定。
若非臧霸乃众人之首,他们根本不在乎世人评说,更不惧身后恶名。
不过是征讨陶谦罢了。既然早已依附他人,背弃盟约又有何妨?
我意已决。由我前去请降,尔等传令弟兄们卸甲休整,不必再战。
臧霸语气沉稳,视线在四人间缓缓扫过,最终起身挨个拍了拍众人肩膀。
切记,归降之后切莫再生异心。以尔等能为,绝非曹孟德与陈太阿敌手。
闻听臧霸愿主动请降,众人眼中骤然迸发喜色,忙不迭点头称是,无人深究其突然转变的缘由,只道是首领终于醒悟了。
谁都没察觉臧霸说的是而非。
我去去就回。臧霸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迈向汶水北岸,身影渐渐远去,再迟些,青州军怕是要擂鼓进兵了。
四人望着臧霸踏水北行的背影,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这场噩梦,总算要结束了。
曹军帅帐内,卸去甲胄的臧霸阔步而入。
陈渡慵懒地倚在席间,抬眼便瞧见臧霸血色中衣上,臂膀处裂开的数道伤口翻卷着皮肉。
末将前来归降。臧霸开门见山,此刻反倒心若止水,请下令停战。
曹操审视着臧霸,离席踱至其身侧,目光在那可怖的伤口上停留良久。
汝凭何认为,递上降表,曹某就会应允?曹操移步至臧霸面前,语气平淡发问。
这质问令臧霸陡然僵住。
被戏弄的荒谬感涌上心头,叫他喉头发紧,掌心渗出冷汗。
曹公!臧霸赤红着双眼嘶吼,声音已然变调,臧某认输了!认栽了!还要怎样才肯罢休!
他最终咬牙来降,全因麾下士卒皆已厌战。实在不忍再见弟兄们被曹军屠戮。
可如今连最后的尊严都舍了,曹操竟还要折辱于他?!
先前那两番擒而复纵,还不够折辱吗?!
曹操不语,只是沉默注视着胸膛剧烈起伏、杀气未消的臧霸。
四目相对许久。
臧霸终归平静下来。
曹操解下腰间青绶锦囊。
随着囊口丝带松开,一枚银质印章滑落掌心。
臧霸全程紧盯着曹操动作。
当银印映入眼帘时,他眼中怒焰渐消,化作惊诧,最终归于沉寂。
臧霸认出了这枚官印。
他腰间也挂着一方相似的——两千石太守国相印。曹操此举,分明是接受了他的归顺。好个曹孟德!臧霸暗自嗤笑。
这般套路他再熟悉不过:先挫其锐气,再予甜头。这方印绶便是抛出的诱饵。臧霸心知肚明,此印要么是东海郡,要么是彭城国,至多不过琅琊相的印信,绝不可能是青州任命的国相印。
用意昭然若揭:要他助曹攻陶,共取徐州。
念及此处,臧霸眼中讥诮更甚。此等拙劣权术,曹操未免太小觑人了。哄骗稚子尚可,妄想以此换他忠心?简直痴人说梦!
曹操执起他血迹斑驳的粗糙手掌,将铜印郑重放入掌心,又合拢他手指。臧霸连眼皮都未抬,冷然道:曹青州这是准降了?
曹操颔首,为速战速决,我尽起青州精锐,此刻境内空虚。
话音忽顿,目光如炬盯住臧霸双眼。臧霸眯眼回望,揣测其意。曹操视线掠过他臂上狰狞伤口,复又看进他眼底:此印半年前便为你备下。可愿为我镇守青州门户?
空气骤然凝滞。臧霸瞳孔剧震,喉头滚动:什么?
可愿替我扼守青州要冲?曹操字字铿锵。
臧霸面如见鬼,脑中轰然作响。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你说...什么?嗓音已带颤意。
平原相印在此,可愿为我牧守青州北疆?曹操肃容相询。
臧霸缓缓抬起右掌。铜印在晨光中泛着冷芒,五个阴刻篆字刺入眼帘:
【平原相臧霸】
心跳如擂鼓。他茫然抬首,正撞上曹操灼灼目光。
我曹孟德志在四方。声若洪钟,青徐二州不过起点。带着你的部曲,随我 ** 天下。
我为你准备了三重厚礼:
唾手可得的封赏,我能赐予。
浴血难求的殊荣,我亦能赐予。
他人能许诺的,我加倍给予。
他人不敢许诺的,他日必为你实现。
琅琊相、平原相不过起点,
以你之才,岂能困守青徐?
若你点头,
整座青州交予你执掌。
这番话如惊雷贯耳。
臧霸紧盯着掌中铜印上平原相臧霸的篆文,指节发白。
半年前就备好的官印?
曹操竟保留平原相之位至今?
非但未拆解他的旧部,
还将边陲重镇托付于他?
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野望——
与曹、袁诸侯比肩的雄心,
已被今日一役击得粉碎。
他本可战死沙场,
却换来了出人意料的厚待。
这不是收买,而是真正的知遇。
曹公!臧霸重重抱拳,甲胄铮鸣,
热泪砸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当曹操亲手为他包扎伤口时,
这位铁血汉子终于哽咽:
此生愿效死力!
他心甘情愿成为利剑,
但曹操待他如臂膀。
在这乱世之中,
这或许就是最珍贵的承诺。
## 琅琊平原上的觉醒
青州的山川再也拦不住那个男人的脚步,就像它们同样拦不住曹操一样。臧霸忽然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多么可笑。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割据几座城池,做个富甲一方的土霸主。直到他看清了曹操眼中的光芒——那是要问鼎天下的野心,是要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壮志。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气概!
臧霸握紧了拳头。他也要将自己的名字镌刻在曹操的功业之下,让后世永远铭记。
主公放心,青州交给我。臧霸的声音坚定如铁。
曹操微微颔首。
那在下就说说臧将军的任务。陈渡笑吟吟地开口,眼神却锐利如剑。臧霸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这个曾经的对手,如今竟成了同袍。
袁绍撤军已至百里外,公孙瓒的大军最快七日内就会渡河。陈渡展开地图,但他已等不及,派了三千先锋进入青州。
他定是探知我军主力不在,想先造攻城器械,在我军回援前拿下临济盐城。陈渡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臧将军带三万人马沿泰山西麓北上,出其不意攻打龙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