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哪来的军队？”
彼得活了六十年，见过领主的私兵，见过强盗团伙，甚至见过帝国的正规军。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而这就是刻律德菈的律法军，秩序，是这支军队的灵魂。
此刻，刻律德菈正站在城堡的露台上，俯瞰着下方那静谧的街道。
她不需要那种靠劫掠来维持士气的流氓部队，在她的逻辑里，士兵是维护律法的工具，而工具，必须精准、克制、且绝对服从。
翌日清晨，赤铁城的中央广场，原本是用来处决犯人的地方，地面上的血迹虽然被冲刷过，但砖缝里依然透着暗红。
今天，这里竖起了一根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木头。
而在木头旁边，摆着一张铺着红丝绒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金币。
那是整整五十枚金币，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且致命的光芒。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胆大的市民，他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却没人敢靠近那根木头三米之内。
汉里斯穿着一身擦得锃亮的板甲，站在木头旁。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如同洪钟，在广场上回荡。
“奉女皇陛下敕令！”
“凡能将此木，从中央广场搬运至北城门者，赏金币五十枚！”
“立得此金，绝不食言！”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五十枚金币？搬根木头？这骑士老爷是脑子坏了吗？”
“嘘！小点声！这肯定是陷阱！哪有这种好事？”
“就是，以前那个苏拉公爵的税务官，说好了修城墙给工钱，结果修完了反手就把工头给吊死了，说是私吞公款……”
“这肯定是骗人去当苦力，或者找个理由杀头的把戏！”
嘲笑、怀疑、恐惧，这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对统治者最真实的反应。
在这个谎言遍地的世界里，信任是一种比秘银还要稀缺的资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根木头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诱人，却无人敢碰。
刻律德菈坐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嘈杂的人群。
她并不着急。
就在太阳即将升到头顶的时候，人群被挤开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大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像是几天没吃饭了，“只要搬过去……真的给钱吗？”
“真的。”
汉里斯冷冷地回答，“律法之下，言出必行。”
“好！我搬！”
年轻人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死死抱住了那根木头。
“起！”
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涨成了猪肝色，摇摇晃晃地将木头扛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从广场到北城门并没有很长，但对于这个饥饿的年轻人来说，这仿佛是一条通往地狱或者天堂的漫长阶梯。
汗水湿透了他的破衣烂衫，双腿在剧烈颤抖，但他咬着牙，一步也没停。
终于，北城门到了。
“哐当！”
木头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年轻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死死盯着跟上来的汉里斯。
递到年轻人面前的，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汉里斯当着所有围观群众的面，解开钱袋，那是五十枚金灿灿的金币，一枚不少。
“拿去。”
汉里斯的声音依旧冰冷，“这是你的报酬。”
年轻人愣住了，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
真的给？
真的给了？！
没有克扣，没有鞭打，没有杀人灭口？
年轻人颤抖着手抓起一把金币，那是真实的触感，甚至还用牙咬了一下。
“是真的……是真的金币啊！！！”
他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刻，围观群众们都沸腾了，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去搬木头。
而便是刻律德菈想要的效果，只需要他们明白一件事——在这个新秩序里，律法就是神。
“科马克。”
她轻声说道。
“在。”
“发布第二条敕令，即日起，废除赤铁城一切苛捐杂税，所有税收，统一为什一税……”
“另外，招募士兵，待遇与律法军同等。”
那一晚，赤铁城的酒馆里，所有的话题都只有一个。
那位新来的女皇，不仅不抢钱，还发钱！
而且，她说话算话！
于是乎，天一亮，中央广场的告示牌前，队伍排得比还要长。
“别挤！别挤！那个铁匠，你踩到老子的脚了！”
“挤什么挤？没听见吗？只要通过选拔，每个月两枚银币，还管饭！”
五十枚金币买来的不仅是一根木头的搬运，更是“信任”这两个字。
一位言出必行的君王，对底层平民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老科马克坐在登记桌后，手里的羽毛笔都快磨秃了，但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菊花。
“姓名？职业？以前干过仗没？”
“俺……俺叫大牛，是个杀猪的，没打过仗，但俺有力气，一刀能把猪头剁下来！”
“行，去那边举石锁，举起来就算过！”
源源不断的青壮年从赤铁城的各个角落涌出来。
他们中有失业的工匠、有破产的商贩、甚至还有之前躲在下水道里的逃兵。
在这个新秩序下，身份不重要，过去不重要，唯有对“律法”的服从和手中的力量，才是硬通货。
而在城外的军营校场上，气氛则更加肃杀。
两千多名俘虏，被剥去了甲胄，收缴了武器，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般蹲在地上，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都站起来！”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汉里斯身披重甲，站在高台上，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这群败军之将。
“女皇陛下仁慈，不愿多造杀戮，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汉里斯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领三个银币的路费，滚蛋，回家种地也好，去当流寇也罢，那是你们的自由。”
“第二，加入律法军。”
“在这里，没有贵族私兵的克扣，没有毫无意义的鞭打，只要你们遵守律法，立下战功，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也能获得晋升，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狂热起来。
“甚至获得女皇陛下的赐福！”